馬車在慕容云澈及其侍衛的護送下,一路無話,抵達了位于西山腳下的靜心庵。
庵堂果然如蘇文淵所言,環境清幽,古木參天,鐘聲杳杳。灰色的墻壁,黑色的瓦片,透著一股遠離塵囂的肅穆與寂寥。前來迎接的是一個面容枯槁、眼神卻透著精明的老尼,法號靜慧,是這庵堂的住持。
靜慧師太見到靖王親臨,顯然吃了一驚,連忙帶著幾個小尼姑恭敬行禮。當她的目光掃過從馬車上下來的蘇悅時,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隨即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阿彌陀佛,蘇小姐能來敝庵靜養,是敝庵的福分。廂房早已備下,清靜雅致,定不會打擾小姐休憩。”靜慧師太雙手合十,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種公式化的疏離。
慕容云澈并未下馬,只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這僻靜的庵堂,目光在靜慧師太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對蘇悅淡淡道:“既已送到,本王便不久留了。你好自為之。”
他的話語依舊簡潔,甚至帶著幾分冷漠,但蘇悅卻能感覺到,他那最后一句“好自為之”中,似乎比往日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
“多謝殿下。”蘇悅屈膝行禮,目送著那一行人馬調轉方向,絕塵而去,消失在蜿蜒的山道盡頭。
他來得突然,去得干脆,仿佛真的只是順路護送一程。
但蘇悅知道,絕無可能如此簡單。那些訓練有素的死士,他恰到好處的出現……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他一直在關注著她的動向,甚至可能對她的處境了如指掌。
他究竟想從她這里得到什么?
壓下心頭的疑慮,蘇悅轉身,隨著靜慧師太向庵內走去。
分配給她的廂房位于庵堂最深處,獨立的一個小院,名為“竹意居”。院中果然有幾叢青竹,在冬日的寒風中依舊挺立,沙沙作響。屋子打掃得還算干凈,陳設卻極為簡陋,一床一桌一椅,僅此而已。
“小姐暫且在此安住,齋飯每日會按時送來。若無要事,還請小姐莫要隨意走動,以免沖撞了佛門清靜。”靜慧師太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小尼姑離開了,留下兩個看起來木訥寡言的粗使婆子在院外看守。
名為伺候,實為監視。
春桃看著這清苦的環境,眼圈又紅了:“小姐,這……這哪里是靜養,分明是囚禁!”
蘇悅卻并不在意,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院外那幾叢青竹,感受著山中清冽的空氣。比起丞相府那看似繁華、實則步步驚心的牢籠,這里至少暫時遠離了柳氏母女的直接迫害,給了她喘息和布局的空間。
“既來之,則安之。”蘇悅語氣平靜,“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恐怕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日了。”
她仔細檢查了屋內屋外,確認沒有明顯的監視孔洞或暗道。隨后,她讓春桃將帶來的行李安置好,尤其是她那些珍貴的草藥種子和制成的藥粉香囊,都小心收妥。
夜幕降臨,山中的夜晚格外寒冷寂靜。庵堂里早早便熄了燈,只有佛堂方向傳來隱約的木魚聲和誦經聲,更添幾分幽深。
蘇悅并未入睡。她盤膝坐在冰冷的床榻上,手握月佩,再次沉浸于修煉之中。山中靈氣似乎比京城更為充裕,經由月佩提純的靈泉氣息在體內流轉得更為順暢,那縷內息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心有所感,睜開雙眼。
窗外,月華如水,將小院照得一片清亮。院墻角落的陰影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蘇悅屏住呼吸,將精神力悄然蔓延過去。
那不是人,而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那白狐似乎受了傷,一條后腿蜷縮著,正警惕地四下張望,然后一瘸一拐地試圖鉆進墻角的狗洞(或許是年久失修形成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