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氣氛十分低沉。
崔華漪的外出雖然沒有被限制,但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這幾日都有人在跟著自己。
大伯母已經半月沒有出過門,自己帶著崔家兒去探望也被攔了回來,只說她病中要靜養。
之前朝野之中廢后的風聲崔華漪不是沒有聽到過,那幾日結伴來店里的官家女眷都在討論這件事,她自然也為崔韶儀擔憂。而且那些人還堂而皇之討論起繼后的人選來,雖然宮里如今沒有任何旨意傳出,但崔華漪還是止不住心亂如麻。
偏偏家里無人管事,二夫人自從崔靈兒被關起來之后似乎也歇了心思,整日關在院子里茹素祈福,大夫人如今又是那般光景。家里的幾個妹妹也還小,崔華漪實在是努力在保持冷靜了。
金盞勸她:“小姐,娘娘在宮里不會有事的,還有太后娘娘庇護呢。”
崔華漪定了定心神:“你說的是,是我心急了。只是大伯母那邊。。。”
半月前的一日,大房的崔老爺突然歸了家,似乎和大夫人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自那之后大夫人就稱病不出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崔華漪嗅到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
但今日突然有內侍帶著圣旨來了崔家,崔老爺便命她們所有人到鎮岳堂接旨。
除了稱病的大夫人和獨自在外的崔竹硯,就連被關著緊閉的崔靈兒都來了,只是那眼里的怨毒怎么都蓋不住,要不是神色平靜的二夫人在一旁看著,只怕崔靈兒要上前來把崔華漪撕了。
崔華漪心里只覺得可笑,明明所有的事都是崔靈兒先做下的,如今不過遭了罰,倒像是把全部過錯都怪在自己身上了一樣。但她并不想多在意崔靈兒,看了兩眼便轉過頭去。
來宣旨的內侍并不是崔華漪從前在未央宮見過的人,正在她疑惑時,那內侍一聲吆喝便讓所有人都恭敬地跪了下來。
“。。。三日后崔夫人攜大小姐入宮,以賀貴妃娘娘之喜。”內侍笑瞇瞇地宣布了旨意。
跪著的崔華漪卻如遭雷擊,貴妃?百花宴?許家小姐這就封了貴妃,那她的二妹妹呢?
她怔怔地沒有動作,一直到那內侍強調了第二遍“崔家眾人謝恩”,她都還沒有叩首。
崔老爺皺了皺眉,不滿地看向她。往日這個侄女是最膽小知禮的,今日怎么也不著調!
站在后面的盧秋月嬌笑著上前:“大小姐許是得了貴妃娘娘召見,一時間太高興了,公公莫怪。”她是皇家賜下來的側室,宣旨時自然有資格在此。自從兩月前老夫人不好后,崔家的人丁看著就有些稀少,因此今天崔老爺才命人把她也叫了過來。
崔伯敘看向盧秋月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贊賞。他懷疑盧秋月與他人有私是事實,但她一向懂事得體,如今大夫人不便露面,整個崔家上下也是半由盧秋月打理著,這些時日兩人倒是又親近了一些。
盧秋月畢竟出身大族,該有的禮儀一點不少,行事又十分低調,而且這半年來她并沒有因為孩子夭折而對自己心懷怨恨,反而像不知道他的刻意冷淡一樣更加溫柔小意了,崔伯敘心中對她的懷疑也減淡了幾分。
盧秋月裊裊婷婷地走上前來扶住崔華漪,用寬大的袖子遮掩著,往崔華漪手中塞了東西。還沒等崔華漪反應過來,她一把把人推了過去,嬌聲道:“大小姐快謝貴妃娘娘恩吧。”
崔華漪握緊了手中那一小坨東西,掩下眼中的震驚,很快地謝了恩。
內侍點了點頭,但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崔家大夫人何在?”
崔伯敘訕笑著:“公公有所不知,內子近日身體不適,恐怕要辜負貴妃娘娘好意了。。。”
內侍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既病了,恰好咱家出來時也帶著御醫,剛好給崔夫人看看吧。”
大夫人哪里有病呢,崔伯敘急得眼神閃躲,額上出了冷汗。
崔華漪瞅準時機走上前:“公公安,大伯母只是些許小恙,便不勞煩公公費心了,過兩日會親自進宮向娘娘謝恩的。”
看似是為崔伯敘解圍,實際上也說準了大夫人要“病愈”進宮的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崔伯敘不得不放人。
內侍滿意地點頭:“既如此,咱家就去下一家宣旨了,崔小姐便好好準備吧。”
除了一些該有的賞賜,內侍又帶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崔家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