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澤背手而立,淡淡道:“朕聽人說,崔大人曾立誓要做大鄴最公正不阿的清官,守住一方風骨,便對崔大人產生了些興趣。只是崔大人總是稱病不見駕,孤只好在這夜里悄悄請你來了。”
崔季松輕聲笑道:“原是皇后娘娘對陛下說的?請陛下勿要見怪,那時候娘娘還小,許是記錯了。”
蕭玄澤詫異道:“怎么,崔大人心中竟再無遠志了么?”
崔季松埋下頭去,低低的笑聲傳了出來,沒一會兒竟然開始咳嗽不止,身體也隨之搖晃起來。
他抬頭苦笑道:“臣身體早已垮了,又怎能再為陛下做事呢?”
蕭玄澤回頭,果然看見地上的人形銷骨立,面容干枯、
“崔大人,你這是怎么了?上次上朝時,朕明明見你……”
“陛下!有的人或許是心病,無藥可救。”
殿中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陛下,容臣告退吧。”
蕭玄澤怎么可能放棄這可能到手的人,他沉聲道:“先不急,你就在宮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去見過皇后再出宮吧。”
崔季松本想拒絕,但看見帝王神色堅定,也不好再說什么,一瘸一拐跟著莫凡下去了。
謝琉書從旁邊的屏風后面走了出來,含笑道:“陛下被拒絕了啊。”
蕭玄澤瞥了他一眼道:“你有一張巧嘴,你怎么不跟他說。孤真是最煩和這些老頑固說話了,偏偏……”
謝琉書眼珠子一轉接話:“偏偏他是你那小皇后的叔父。”
蕭玄澤瞇起眼睛看向謝琉書,心里盤算著怎么給他打包丟回南屏書院好讓他父兄給他打一頓。
崔季松其實也還不到而立之年,但是兩頰凹陷,那崔家人同出一脈的大眼睛在這樣枯瘦的臉上顯得非常駭人,讓他看起來整個人陷入低氣壓里,精神不濟如同六旬老人。
他的住處被有意安排在了清涼殿附近的章文殿。這里本是蕭玄澤平日讀書的宮殿,因為他有時會在這里待到天明,崔太后很早以前就命人將這里修整了一番,把偏殿騰了出來作為居所。
崔季松心緒不寧,在榻上輾轉反側,一種莫名的慌張感籠罩住了他。
反正也睡不著,他干脆到院落中借著月色散步。
看見主殿還點著幾盞燈,崔季松猶豫了一下,想起陛下身邊那位莫公公臨走之前說自己可以在章文殿到處看看,殿中有許多宮中珍藏的書籍,他就推門走了進去。
因為這里是帝王常來的地方,因此殿內打理得很是干凈,古樸中透著墨香,淡黃色的帳幔層層疊疊,掩著一排排的紫檀木書架。藏書之多讓崔季松眼花繚亂,宮中果然有許多他活了三十年都沒有摸到過的珍貴書卷。
他抽出一卷雪寒圖走向殿正中間的書案,卻看見案上還有一沓厚厚的沒有收起來的書頁。
崔季松本打算將那些書頁好好整理一下放在一旁,卻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