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韶儀攜著越歡到了倚晴院一看,卻只看見大夫人坐在前廳喝茶,不見崔老爺的身影,不由得皺眉:“母親,姨娘生產,父親不來嗎?”
大夫人一看見崔韶儀來了,驚得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呵斥道:“你一個姑娘家,怎么來看這婦人生產的場景?!還不快回去!”
崔韶儀委屈道:“上次母親生宣兒,盧姨娘還來送了人參。女兒知恩圖報,如今不過是來幫忙看著點罷了。”
大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這些日子里忙里偷閑,家中還是辦了個小小的家宴定下了崔韶儀幼弟的名字,大名是“照鶴”二字,崔老爺和大夫人都希望他將來能有仙鶴一般的矜貴氣質。但因著規矩,這大名并未記入族譜,而是也先起了個小名兒叫著,就是“宣兒”二字了。
崔嘉兒當時還悄悄笑,拉著崔韶儀的手說弟弟的名字聽著更像是個女孩子的小名,被大夫人瞪了一眼才作罷。
大夫人手中的茶盞已經添了三次水,屋內還是只有女子的痛呼和呻吟,前廳眾人的表情開始漸漸凝重起來。
大夫人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也重了幾分:“你們這些人是怎么當差的?姨娘月份大了怎能受驚?”
盧秋月之前尋了各種理由遣走了崔家的人,如今這院內留下來的便只有她從盧家帶來的人,這些人此刻跪在地上面色蒼白,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話。
外面的風漸漸大了,崔韶儀輕輕啜了一口茶水,用茶盞的蓋子擋住正前方,給越歡使了個眼色。
越歡也輕輕點了個頭,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宣兒的乳母就哭哭啼啼跑了來:“夫人,公子發了熱不退,您還是先去看看吧。”
大夫人一驚,正要起身卻又想起里面正在苦苦掙扎的盧秋月,面上顯出十分的糾結之色。
崔韶儀十分貼心地道:“母親先去看弟弟吧,女兒可以替您撐著這里。”見大夫人還要猶豫,她又加了兩句:“左右不過是些當家做主的事,以后女兒進了宮也是要做的。”
大夫人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嘴上沒個把門的。”又轉頭嚴肅地看向院中跪了一地的奴仆,沉聲道:“全力助姨娘生產,若有事立刻來尋我。”她又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崔韶儀,才匆匆離開了。
崔韶儀估摸著時間大夫人過去了,她讓青黛制的那劑藥只會讓宣兒甜蜜地睡上許久,大夫人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她立刻又坐了下去,開始不緊不慢地飲茶,直到越歡匆匆領了個看著四十歲出頭的娘子來,她才又起身,準備往內室走去。
盧秋月身邊最親近的那兩人當即對視一眼,就要攔她:“二小姐,您進去恐怕污了眼睛,還有這是……”
崔韶儀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道:“里面已經半個時辰沒有動靜了,你們要眼睜睜看著姨娘出事嗎?婦人生產是常事,哪里就會污了眼睛了?這是玄武街青水醫館最擅長婦人生產的鄭娘子,我專門請來的。”
青水醫館在永寧城是很出名的,青黛的師傅就是那里面的大夫,一般都是負責診治皇城中鐘鳴鼎食之家的女眷們,尋常的官員之家發了拜貼下了重金也是請不到的。那兩人見此也不敢再攔,只能放崔韶儀進去。
崔韶儀一進去,立刻便讓越歡守住門,不放任何一人出入。
說是內室,其實也還很大,進門的地方放置了一面很大的屏風,崔韶儀只能看見里面影影綽綽的忙碌身影,具體的卻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