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垠的東海之上,一支龐大的混合艦隊正破浪東行。
大明靖海侯、水師提督鄭芝龍卓立于旗艦“伏波”號高聳的艉樓,海風拂動他猩紅的斗篷。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透過精致的單筒望遠鏡,牢牢鎖定著前方那支略顯雜亂卻透著一股彪悍之氣的船隊。
那是建奴睿親王多爾袞率領的后金東渡先遣軍,一萬五千名百戰余生的精銳,連同他們最后的家當,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向未知的彼岸。
海面上,凡是倭國的漁船,問都不問,一律予以擊沉,防止對方提前得到訊息。
“大帥,前方已見陸線,據圖所示,當是倭國九州島南端,薩摩藩轄下的鹿兒島灣。”副將躬身稟報,聲音在海風中清晰可聞。
鄭芝龍微微頷首,臉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如明鏡般透亮。
陛下此策,乃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將這些被逼至絕境的“遼東勐虎”驅至倭國最強悍的“西南勐犳”薩摩藩門口,一場龍爭虎斗勢不可免。
大明要做的,不僅是確保這把“刀”能精準刺入倭國腹地,更要讓這把“刀”意識到,誰才是能給它支持、決定它生死的主人。
“傳令!”鄭芝龍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發信號,命多爾袞部準備登陸!
大明艦隊讓開航道,露出后面的船隊。
這支船隊由各式海船拼湊而成,既有搶修加固的大型海船,也有不少征用的民間貨船,顯得雜亂而沉重。
船隊核心的幾艘大船上,飄揚著后金八旗的龍旗和各式認旗,在凄風冷雨中顯得有幾分孤寂與肅殺。
睿親王多爾袞站立在旗艦的船頭,冰冷的浪花不時撲上甲板,打濕了他的袍甲下擺。
他年輕的面龐上已刻滿了風霜與超越年齡的沉郁,目光如鷹隼般死死盯著遠方那逐漸清晰的海岸線。
他身后,是一萬五千名從遼左苦寒之地、從尸山血海的戰場上掙扎出來的百戰精銳,以及部分跟隨出征的包衣阿哈。
他們攜帶者賴以生存的最后一點糧秣、軍械,以及無盡的迷茫與一股被逼至絕境的狠厲,踏上了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船隊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長時間的海上顛簸、對未來的未知、以及身后那如同幽靈般始終若即若現的大明巡弋艦影,都讓這些習慣了縱馬馳騁的剽悍士卒感到無比憋悶和隱隱的不安。
他們像是一群被驅趕的困獸,前方是必須撕開的獵物,身后則是冰冷的鞭子。
“十四爺,鄭芝龍讓咱們登陸,前方岸線已很清晰,是個大海灣,岸邊有漁村,看著還算平靜。”
一名渾身被海水打濕的戈什哈(親兵)跪地稟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是源于寒冷還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