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一個嚴重變形、覆蓋著厚厚冰霜、像個巨大金屬繭子般的駕駛艙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來,平放在地上。軍醫撲上去,用工具撬開那扇扭曲變形的艙門。
艙門被打開的一剎那,一股極其冰冷的白霧彌漫開來。在幾乎被完全壓扁、僅容一人蜷縮的駕駛艙最深處,一個穿著深藍色駕駛服的人影蜷縮在那里,身體被變形的操作桿和安全帶死死卡住,一動不動。他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晶,嘴唇烏紫,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死灰色,沒有任何呼吸的起伏。
正是周正邦!
軍醫顫抖著手,將緊急救生系統迅速連接到周正邦冰冷僵硬的頸動脈和心臟位置。良久,儀器屏幕上,代表生命體征的線條終于從一條毫無波瀾的直線,慢慢地變成極其微弱地、跳動地曲線。
“將軍,救活了。”軍醫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他抬起頭,看著林玄峰,嘴唇哆嗦著。
如此的重創之下,人還活著,這簡直是奇跡!是死神的疏忽!是神跡!
林玄峰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布滿血污和淚痕的臉上,淚水再也止不住。
“將軍,你看這里。”一名士兵站在身后喚道。
隨著士兵的手指方向,林玄峰看到了一個恐怖的畫面。
原來剛剛那堆暗紅色的血泊中,有一片紅色的肩甲,肩甲上有的圖案已幾不可辨的火焰標志,在那塊肩甲旁,還有熟悉的東西,那是只剩半塊特制的金屬身份銘牌,上面有刻著“肖衍”。
林玄峰眼前一黑,哐當一下癱坐在這片血泊前,他伸出手,撿起那塊碎甲,再也發不出一句聲音……
三個月后,皇城的一座偏殿里,彌漫著濃重的消毒藥水味道和某種高級維生藥劑的獨特氣息,沖淡了宮殿原本的奢華熏香。
巨大的維生艙如同一口透明的水晶棺,矗立在偏殿中央。幽藍色的、帶著奇異生命韻律的光線在艙內流淌,映照著周正邦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他躺在特制的低溫凝膠里,身上連接著無數粗細不一的管線,監測儀器發出規律而低沉的嗡鳴,屏幕上跳動著各種復雜的數據流。
林玄峰換上了一身樸素但裁剪合體的常服,坐在維生艙旁,手里緊緊攥著那半塊染血的、屬于肖衍的身份銘牌。冰冷的金屬棱角深深硌進他的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比不上心頭萬分之一的煎熬。
肖衍死了,為了保護周正邦,而周正邦,卻在這冰冷的維生艙里,留下了一絲微弱的生機。
這生機,是肖衍用命換來的。
“九點鐘方向!重坦集群突入!”肖衍的厲喝如同驚雷,瞬間刺破了指揮頻道的嘈雜!
周正邦猛地扭頭,機甲頭部傳感器迅速轉動,高倍光學鏡頭捕捉到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三臺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帝國重型“猛犸”坦克,正以碾壓一切的姿態,野蠻地撕開了他們最后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坦克履帶無情地碾過戰壕,將里面重傷呻吟、來不及撤離的己方士兵連同焦黑的泥土一起,卷入冰冷沉重的鋼鐵之下,血肉骨骼在令人牙酸的碾壓聲中化為齏粉!
周正邦那臺涂裝著藍色條紋的“游隼”機甲,試圖用肩部僅存的一門輕型速射炮瞄準坦克,但炮火打在厚重的復合裝甲上只濺起幾點微不足道的火花。其中一臺“猛犸”的主炮炮口已經亮起了蓄能的刺目紅光,正死死鎖定周正邦!
肖衍咆哮一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那臺深紅色涂裝、如同火焰般醒目的“赤焰”機甲猛地引擎過載,發出刺耳的尖嘯,龐大的機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悍不畏死地橫擋在周正邦與那臺致命的“猛犸”之間!
“不!肖衍!”周正邦嘶吼!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