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南面,一座掩映于山峰間的三層小樓,一位青年男子立于窗前,他目光看向窗外。臉上并未浮現多大情緒。一位外院弟子垂手恭立其后,屏氣凝神。
男子未曾轉身,只望著那片逐漸黯淡的光景,聲音輕緩“將此事,傳回家族。”
“是!”身后弟子抱拳躬身,應聲果斷,快步退下消失在樓閣中。
不僅此處,整個道院,各族成員紛紛行動。一枚枚用于傳訊的玉簡被悄然取出,隱晦的流光閃爍,將白日里那場驚動四方的比試詳情說明,盡數送往各自家族。
而回到洞府之內的蘇澤,對這些暗涌波瀾渾然不知。他立于床前目光專注的落在盤膝打坐的孫小樹身上。
“氣息尚穩,內腑無礙。。。倒還好。”不知過了多久,榻上的孫小樹眼睫微動,緩緩睜開了眼。
“師兄。”小樹輕聲喚道。
蘇澤看著他,臉上浮起溫和的笑意“感覺如何?”
孫小樹自床上下來,利落地伸展了下拳腳,筋骨發出輕微的響動“沒大礙了師兄。骨頭沒斷,就是幾處皮肉傷還有些疼。。。”他說著,目光掃向一旁,順手提過一把椅子放在蘇澤面前,“師兄,坐。”
蘇澤心中掠過一絲疑惑,卻依言上前坐下,正欲開口,卻見孫小樹倏然屈膝,“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這是做什么?快起來!”蘇澤臉色微變,傾身便要去扶。
孫小樹卻抬手按住蘇澤伸來的手臂,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師兄再造之恩,傳法之情,孫思涯此生銘記于心!日后但憑師兄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語畢,他恭敬的俯身,額頭觸地,行了一個極重的叩拜大禮。
蘇澤伸出的手頓了頓,待小樹拜完,伸手將他扶起。
蘇澤抬手,拍了拍小樹的肩膀,語氣溫和“你我之間無需如此。況且咱倆本就是朋友,更加不必如此生分。”
“對了,早些時候孫長老遣人傳話,喊你回去見他一趟。換身干凈衣裳再動身吧。”蘇澤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遞了過去,“峰內陣法開啟的印訣我不便外傳,你持我令牌,往返也自在些。”
“這。。。”孫小樹看著那枚象征權限的令牌,面露躊躇,“不合道院規矩吧?”
“沒事。”蘇澤將令牌往前又遞了幾分,露出一抹微笑。
孫小樹心頭一暖,不再推辭,雙手接過令牌,指尖能感受到令牌本身的溫潤與分量“謝師兄!”
他深深一揖,轉身進了里間,換上一套嶄新外衫。出來后,又與蘇澤閑談幾句,這才告辭離去,身影融入了下山的小徑之中。
孫小樹走后,庭院重歸寂靜。蘇澤獨自坐在石墩上,目光漫不經心的掠過院外搖曳的樹影和天際最后一抹殘霞。石桌上,方才沏的清茶氤氳著縷縷白氣,緩緩消散在微涼的空氣中。
這份寧靜并未持續太久。庭院前的霧氣被無聲撥開,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小院陣法之外。
來者鶴發童顏,衣袍在風中微微拂動,周身帶著一種淵渟岳峙的沉凝氣息。
蘇澤抬頭望去,看清來人面容,其目光一凝,即刻起身。他快步上前,雙手掐訣,籠罩庭院的陣法如水波般無聲蕩漾開一個入口。
“拜見李長老!”蘇澤抱拳,躬身一禮。這人他見過,兩個月前初入道子峰時,大殿內那道威嚴的投影便源于眼前此人,“李威州。”
“嗯。可還習慣?”老者微微頷首,步伐沉穩的越過蘇澤,徑直走向他身后那只青石墩坐了下來,蘇澤上前幾步,站于石桌前,恭敬回道“勞長老掛懷,一切安好。”
李威州廣袖輕拂,一枚樣式古樸的戒指無聲地落在石桌上,與石面輕觸,發出微不可聞的脆響。
“道院給你的獎勵。”他目光抬起,落在蘇澤臉上,“聽說你要代表道院煅骨,獨自前往八院會武?”他語氣平緩,傳進蘇澤耳中,仿佛帶著無形的壓力,“那地方可不比道院。單說最近的兗城,據老夫所知,鍛骨九重之輩,便不下七人。鍛骨大圓滿者,亦有兩人,因此老夫前來看看。。。”
他話音稍頓,那雙平靜的眼眸陡然變得銳利如鷹隼,一聲輕喝炸響在靜謐的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