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要室的忠誠甄別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所有知情者人心惶惶。聶副官深知,這種高壓審查的目的不僅是揪出潛在的異己分子,更是為了制造恐慌,擾亂正常的工作節奏,從而在混亂中尋找破綻。他和吳將軍必須在這種極端不利的環境下,確保“堡壘”行動后續環節的絕對安全。
這天深夜,吳將軍將聶副官召至家中書房。窗簾緊閉,臺燈是唯一的光源,在吳將軍疲憊而堅毅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敬之,坐。”吳將軍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推給聶副官一杯濃茶,“‘海平’輪預計后天凌晨抵達基隆港。按照原計劃,港口接應和文件轉運由總務處第三科負責,科長是張明遠。”
聶副官心中一凜。張明遠此人,在歷史檔案的邊角注記中,曾被標注為“與保密局關系曖昧,有投機傾向”。在原歷史中,他似乎并未對“堡壘”行動直接造成破壞,但其不可靠性是存在的。
“老師,張科長他……”聶副官欲言又止,他不能直接說出未來的判斷。
吳將軍抬手打斷了他,目光銳利:“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此人圓滑世故,與那邊(指保密局)走得近,并非穩妥之人。原計劃必須改變。”
聶副官精神一振:“老師已有對策?”
吳將軍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新的港口調度計劃草案,鋪在桌上:“這是參謀本部剛收到的臨時調整通知,因駐防部隊換防,原定使用的三號泊位需要優先保障軍械卸載,‘海平’輪的停靠泊位改為位置更偏、但監控相對較少的五號泊位。”
聶副官仔細看著草案,五號泊位靠近港口邊緣的雜貨區,管理相對松散,人員復雜,確實更利于隱蔽行動。但他立刻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泊位變更,接應部門和流程是否也隨之調整?如果仍由張科長的三科負責,他們突然進入非原定區域活動,反而更引人注目。”
“問題就在這里。”吳將軍的手指重重地點在草案上,“按照規章,泊位變更,相應的地面協調和文件交接警衛工作,應由駐扎在五號泊位附近、熟悉當地情況的港口警備司令部直屬巡邏隊主要負責。總務處三科只需派員進行文件清單核對和行政交接。”
聶副官眼前一亮:“移花接木?將核心的安保和接應任務,從不可靠的三科手中,轉移到相對中立的警備司令部?”
“不錯。”吳將軍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但這需要操作得極其精妙,不能讓人看出是刻意為之。明天上午的港口協調會上,我會以‘確保軍械卸載絕對優先、避免交叉干擾’為由,提出此項分工調整。你需要在會上,提供充分的、基于規章和現場情況的理由,支持這個方案。”
聶副官立刻明白了。吳將軍需要他扮演一個恪守規章、注重效率的參謀角色,從技術和程序角度,將這個對己方有利的調整,包裝成一種最符合常規和效率的自然選擇。
“學生明白!”聶副官感到肩頭責任重大,“我會準備好所有相關條例和五號泊位的環境分析,確保理由充分,無懈可擊。”
“很好。”吳將軍點點頭,語氣凝重,“敬之,此事關乎后續一系列行動的安危。張明遠那邊,我會用其他事務牽制住他,讓他無暇過多關注交接細節。但會上,必定會有人提出質疑,尤其是……保密局的人。”
“學生定當竭盡全力,據理力爭。”聶副官鄭重承諾。
第二天上午的港口協調會,氣氛果然如同預料般緊張。當吳將軍提出接應任務分工調整的建議后,總務處的代表,尤其是張明遠本人,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強調三科一直負責此類事務,熟悉流程。
這時,聶副官站了出來。他沒有看張明遠,而是面向主持會議的港口司令和與會各方,攤開自己準備好的資料,語氣平和而專業:
“各位長官,參照《戰時港口勤務管理條例》第七條,以及本次調整后五號泊位的實際環境圖可知,該區域通道狹窄,毗鄰民船裝卸區,人流復雜。由熟悉當地治安狀況、擁有快速反應能力的警備司令部巡邏隊負責核心安保與接應,符合安全效益最大化原則。總務處三科的同仁精通文書核對與行政流程,由他們專注于文件清點與移交,既可確保文件交接的準確性,也能避免因不熟悉地形而可能產生的混亂。此舉并非削弱三科職責,而是基于現實情況的專業化分工,旨在確保‘堡壘’行動最終環節的萬無一失。”
他的論述條理清晰,引據充分,完全站在公事公辦的立場上,讓人難以反駁。張明遠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在規章和“確保行動萬無一失”的大帽子下,又啞口無言。
果然,保密局派駐港口的一名官員陰惻惻地開口了:“聶副官考慮得很周全嘛。不過,突然變更流程,會不會反而留下什么漏洞呢?”
聶副官迎向對方審視的目光,不卑不亢:“正因為原流程在變更后的泊位環境下可能存在不適應,才需要進行優化調整。一切都是為了安全。如果按部就班,無視環境變化,那才是最大的漏洞。”
吳將軍適時地總結道:“聶副官的分析有理有據。非常時期,安全與效率并重,就按調整后的方案執行吧。散會!”
會議結束,張明遠悻悻而去。保密局的那位官員則深深看了聶副官一眼,眼神莫測。
走出會議室,聶副官才發覺手心滿是汗水。這場看似平常的協調會,不亞于一場沒有硝煙的激戰。他們成功地將關鍵環節從潛在的威脅手中轉移開來,為“堡壘”行動的最后一步,掃清了一個重要的障礙。
移花接木,第一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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