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帶。聶副官坐在桌前,面前放著“堡壘”行動的卷宗,目光卻并未落在紙上。他的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面,腦海中反復推演的,是昨夜檔案室驚魂后,一個逐漸清晰、大膽到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計劃。
他不能只是被動地等待歷史發(fā)生,然后從中竊取情報傳遞出去。那樣做,他永遠只是一個高級信使,無法改變吳將軍和自己最終的命運軌跡。他需要主動出擊,需要一場“表演”,一場能極大提升他在吳將軍心中分量、并能切實幫助到組織的“表演”。
而機會,就藏在“堡壘”行動的細節(jié)里,藏在他超越時代的歷史知識中。
根據(jù)檔案記載和原有歷史,就在“堡壘”行動開始前約一周,保密局福州站會策劃一次針對我黨東南局一條重要地下交通線的破壞行動。原因是他們意外抓獲了一名變節(jié)者,雖然此人級別不高,只知道一個備用聯(lián)絡點的位置和時間,但保密局打算利用這個點張網(wǎng)以待,企圖順藤摸瓜。
在真實的歷史中,這個聯(lián)絡點被破壞,導致一名重要的交通員被捕,雖然對方寧死不屈,未造成更大損失,但這條交通線也因此被迫中斷許久。
聶副官的計劃,就是要“預見”并“挫敗”這次破壞行動。他要借吳將軍之手,以一種看似巧合、實則經(jīng)過精密計算的方式,提醒我們的同志,救下那名交通員,保住那條線路。這份“投名狀”,將無比沉重。
但這其中的風險也巨大無比。他該如何向吳將軍解釋他“預見”到這次襲擊?任何超乎常理的“直覺”都可能引來致命的懷疑。他必須找到一個合乎邏輯的、基于現(xiàn)有信息推理出的完美借口。
整整一個上午,聶副官都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對著地圖和有限的資料,精心編織著這個謊言。他需要將保密局可能行動的時間、地點,巧妙地融入到他基于“正常”情報分析得出的“合理懷疑”之中。
午后,他拿著那份精心修改、添加了數(shù)頁“分析附注”的“堡壘”行動后勤保障預案,再次求見吳將軍。
“老師,‘堡壘’行動的后勤部分,學生已初步審閱,有一些細節(jié)上的補充想法,另外……”他頓了頓,臉上適當?shù)芈冻鲆唤z猶豫和凝重,“學生在梳理近期各部隊報備的零星情報時,發(fā)現(xiàn)一點可能值得注意的異常,雖與‘堡壘’行動無直接關聯(lián),但心中不安,覺得還是應向老師稟報。”
吳將軍接過文件,先快速瀏覽了一下聶副官對后勤預案的修改意見,點了點頭:“考慮得很周全,這些細節(jié)補充得很好。”然后,他抬起眼,看向聶副官,“哦?什么異常?”
聶副官深吸一口氣,走到墻上的大型軍事地圖前,用手指著福州城外的某個區(qū)域:“老師,您看這里。近期保密局福州站在這一帶的無線電偵測活動異常活躍,頻率高于往常。同時,學生調閱了近期的物資流動記錄,發(fā)現(xiàn)有一些非正常的、小批量的通訊器材和車輛,被以其他名義調配到了這附近的一個廢棄倉庫。”
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吳將軍的反應。這些都是他昨夜從檔案室浩如煙海的零星記錄中,結合歷史知識拼湊出來的“事實”,半真半假,難以即刻查證。
“哦?”吳將軍的目光變得專注起來,“繼續(xù)說。”
“學生結合地圖分析,這一帶并非軍事要沖,也非共軍活動頻繁區(qū)域。保密局如此興師動眾,目的何在?”聶副官語速平穩(wěn),引導著吳將軍的思路,“若是針對小股游擊隊,似乎不必動用如此規(guī)格的偵測和物資。那么,最合理的解釋是,他們可能獲得了某種線報,針對的是一個需要精密監(jiān)控和抓捕的特定目標——比如,一條重要的地下交通線,或者……某個即將在此地進行接頭的關鍵人物。”
他刻意將“交通線”和“關鍵人物”混在一起,增加不確定性,也符合情報分析常有的模糊性。
吳將軍站起身,走到地圖前,凝視著聶副官所指的區(qū)域,眉頭微鎖。他深知保密局的行事風格,聶副官的分析并非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