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著八醞島西北部的反抗軍大營。
帳內火光搖曳,將沙盤旁一眾將領低垂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沉默。
五郎頭頂的耳朵不安地微微抖動,他悄悄抬眼,望向主位上那位首次如此震怒的現人神巫女——珊瑚宮心海。
心海指尖按在沙盤邊緣,微微發白。
她目光掃過代表潰敗的殘破旗幟,最終落在那象征北部神居島崩炮的模型上。
“千里佑……”
這個名字在她唇齒間無聲碾過,帶著舊日巫女們低語中深植的恐懼。
幼時,當她還在海只島的神社中做著稚嫩巫女,那些老巫女總用千里氏斬殺奧羅巴斯的故事嚇唬她。在那些傳說里,千里一族是沐浴魔神之血的狂徒,是冷酷無情的殺戮化身。她總在那些故事里瑟瑟發抖,甚至夜半驚醒。
那些關于千里一族斬殺奧羅巴斯、近乎魔神化身的駭人故事,曾是她幼年時最深的夢魘。
如今,這噩夢竟穿透歲月,化為現實的重擊——千里一族的人真的回來了,并且讓她付出了慘痛代價。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冷澈如冰: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給予了你們幕府軍不堪一擊的錯覺,讓你們愈發驕縱,目中無人。”
帳下死寂更濃。
這場恥辱性的大敗,已如疫病般在海只島蔓延,成為每個士兵竊竊私語的話題——這是反抗軍第一次成建制被圍殲,甚至被俘。
“勇田。”
心海的聲音劃破寂靜,開始清算。
“到!”
一名滿面風塵、神色憔悴的中年將領應聲出列。他正是當日負責佯攻南部炮臺的指揮官。
“我是否明確提醒過你,你的唯一任務是佯攻,為北部主力吸引火力?”
心海的話語一字一頓,斥責如鞭撻:
“而你,勇田將軍,卻違抗軍令,率部死磕南部炮臺,致使佯攻部隊被回援的幕府軍合圍,十不存一!”
盡管戰略誤判源于自己與千里佑的博弈,但部下的擅自行動導致損失慘重,仍讓心海震怒不已。
勇田臉上掠過一絲不服:
“珊瑚宮大人,我認為告知部下佯攻命令會挫傷士氣!況且,我們只差一點就能拿下炮臺了!豈能因畏縮而錯失良機?”
“然后呢?!”
心海的聲音陡然拔高,怒意如浪濤拍岸:
“北部計劃已然破產,你們這支孤軍即便占據南部炮臺,意義何在?除了徒增傷亡,還能換來什么?等著被千里佑回師全殲嗎?!”
“這……”
勇田頓時語塞,臉色由紅轉青。
心海閉眼瞬息,壓下翻涌的情緒,再睜眼時已恢復決斷:
“五郎,前線指揮權暫由你接管。必要時,開啟我留下的錦囊。我必須即刻返回海只島——一些不安分的因素正借此次失利抬頭,需及時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