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搟面的,見過搟餃子皮的,見人搟肉……當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噫?你沒睡呀?”蘇小小不經意地擡頭,瞧見了楞在門口的衛(wèi)廷。衛(wèi)廷不著痕跡地斂了斂神色,拄著拐杖走進來:“肚子有點餓。”蘇小小哦了一聲,不疑有他:“你來的正好,幫我添點柴。”本以為按這家伙的性格,一定會不屑一顧地拒絕她,不曾料,他默默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坐下了。他將拐杖放在一邊,自身后拿過干柴,一根一根往里投放。蘇小小意外地挑了挑眉:“今天晚上這么聽話。”衛(wèi)廷問道:“有吃的嗎?”蘇小小繼續(xù)搟肉:“有,不過你要等會兒,我還沒做好。”衛(wèi)廷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蘇小小將煮好瘦肉一片片搟平,隨后一點點撕成肉碎。衛(wèi)廷古怪地看著她。她不僅擁有他聞所未聞的醫(yī)術,也時常搗鼓出一些他從未吃過的菜肴與點心。這八成又是新花樣了,就不知是個什么味道的。平日里他只是吃,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她做。她做吃食的樣子也很認真,但又與行醫(yī)時的嚴肅不大相同。“你很喜歡做吃的?”“因為很解壓嘛。”這是什么話?是的了,這個女人的嘴里還時常蹦出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蘇小小把撕好的肉碎放入鍋中加入鹽、糖與少許醬油翻炒,炒至蓬松的狀態(tài)盛出來。“你嘗嘗看。”她把盤子遞到衛(wèi)廷面前。“筷子。”衛(wèi)廷說。“講究!”蘇小小撇嘴兒,轉身自碗柜里抽了一副干凈的筷子遞給他。衛(wèi)廷夾起一小撮肉碎,慢條斯理地嘗了一口。“味道如何?”蘇小小問他。他細細咀嚼,咸中帶甜,沙沙的,不算油潤,但也不柴,說不上來具體什么口感,但味道十分新穎獨特。他忍不住又嘗了一口,竟是越嚼越香。“這是什么?”他問道。“肉松!”蘇小小笑著說,“怎么樣?味道不錯吧?”“還行。”衛(wèi)廷淡道。早料到這家伙會潑她冷水,蘇小小根本就習慣了,哼了一聲,把一大盤肉松端回來。衛(wèi)廷伸出去的筷子撲了個空。蘇小小抱著盤子,沖某人挑眉道:“你說句很好吃,我就都給你!”衛(wèi)廷面無表情道:“幼稚!”“哼!”蘇小小傲嬌地甩甩頭,放下肉松,把一碗板栗餡兒端了出來。這碗板栗是小吳氏方才在這里避難時做的,真是搗得又綿密又細膩。最重要的是,小吳氏干活兒足夠干凈,十分符合她輕微潔癖的標準。蘇小小太稀罕這個員工了。蘇小小煎了個板栗肉松餅,繼續(xù)讓衛(wèi)廷品嘗。“怎么樣?”她問。“好像有點太咸了,吃不出板栗的味道了。”衛(wèi)廷說。“那我少放點肉松。”她又重新做了一個。“太甜。”衛(wèi)廷說。“糖放多了。”她減了糖與板栗的分量,將第三個餅子遞到衛(wèi)廷面前,“這回的呢?”衛(wèi)廷仔細嘗過后說道:“餡料剛剛好,皮子有些硬。”蘇小小想了想:“火候太大……你少放點兒柴火。”接下來,她又做了蛋黃肉松餡兒、蜜棗肉松餡兒、紅豆與綠豆肉松餡兒。衛(wèi)廷吃得撐死了。這個女人有完沒完了?究竟要做到什么時候去?“哪個最好吃?”蘇小小頂著滿是面粉的小花貓臉問他。衛(wèi)廷的形象老實說比她強不到哪兒去,臉被灶灰熏得黑撲撲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差不多。”他說。蘇小小又道:“你覺得,二狗會最喜歡哪一個?”衛(wèi)廷驚訝:“你給二狗做的?”搗鼓了大半個晚上,竟是為了蘇二狗?許是夜深人靜,人的內心防線在狹窄的空間里有所降低,蘇小小將賣配方的事兒與衛(wèi)廷說了。“我媽媽……我娘,在我很小時候的時候,把屬于我的禮物送給了她的客商。她為了做生意,就拿我的東西去討好對方,我當時,很難過。”衛(wèi)廷道:“配方是你的,你是拿自己的東西去賣。”蘇小小道:“一樣。”她不知道賣配方給蘇二狗的打擊這么大,在她看來,幾個配方而已,她腦子里多的是,賣了舊的還能有新的。大概當年,她媽媽也和她今日的想法一樣——不過是個小禮物,大不了日后掙錢了再給她買一個,甚至能買更好的。“你做這么多點心,就是為了哄二狗開心?”蘇小小點頭,在他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喃喃說:“……真的會難過許久的。”灶膛的火光映入她惆悵的眼底,讓她看上去有些孤獨。衛(wèi)廷扭頭看著她。這一刻,忽然覺得她是一個小可憐。嗯……胖嘟嘟的小可憐。蘇小小繼續(xù)做,她要做出一種獨一無二的口味,衛(wèi)廷舍命陪君子。兩個人輪流試吃,撐得半死。后半夜時,她總算折騰完了,坐在衛(wèi)廷身邊歇息。小胖身軀的困意說來就來,她腦袋一歪,靠在衛(wèi)廷肩頭睡著了。衛(wèi)廷皺眉,擡起修長如玉的指尖,將她的腦袋戳過去。她的腦袋一晃,又靠了過來。衛(wèi)廷再戳,她再靠。如此反復幾次,她腦袋沒挪開,他肩膀被磕疼了。衛(wèi)廷長噓一口氣,冷冷地說道:“喂,蘇大丫,醒醒。”蘇小小睡得不要不要的。“蘇大丫。”“天亮了,做生意了。”不論衛(wèi)廷如何叫她,回應衛(wèi)廷的都只有她均勻的小呼吸。可算是等到現(xiàn)在了。衛(wèi)廷神色冷漠地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蘇小小,擡手解下她腰間的荷包。他并未在荷包里找到那塊令牌。“奇怪,放哪兒了?”他又找了她的袖兜,也沒有。難道是揣進懷里了?衛(wèi)廷的目光瞟向她的微微起伏的胸口,蹙眉移開視線,腦子里浮現(xiàn)起曾被悶暈的精力,到底有些掛不住臉子。可找令牌要緊。他暗暗咬牙,將手探進了她的棉衣。蘇小小忽然睜開了眼,楞楞地看看衛(wèi)廷,又看向那只伸進自己衣內的手:“你摸我?”衛(wèi)廷睫羽一顫,看著她明顯沒睡醒的樣子,鎮(zhèn)定地說道:“沒有,你只是在做夢。”睡懵了的蘇小小迷迷糊糊哦了一聲:“做夢啊……”那她要摸回去。蘇小小唰的扯了他的褲腰帶!衛(wèi)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