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個郎中在屋里和你說了啥?”回去的路上,蘇二狗問蘇小小。蘇小小喘氣兒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覺得咱們有必要找一輛牛車。”今天走的路太多了,她的小胖腿兒已經邁不動了。蘇二狗忙道:“姐你在這兒等我,我去集市雇輛牛車來!”只能這樣了,她的小胖身軀真的經不起摧殘了。蘇二狗去了集市,今日老李頭沒來鎮上,是別村的牛車。然后蘇二狗成功把方才的話題忘了。二人回到村子已是下午。村口,有幾個鄉親正圍著古井打水,看到蘇胖丫與蘇二狗從村外回來,沒前幾日大驚小怪了。這家子好像突然就轉了性子,尤其蘇胖丫,鄉親們又是碰到她去山上撿柴,又是撞見她去河邊洗衣裳,還成日早出晚歸的,據說是去鎮上做生意了。“我上次看見她坐老李頭的牛車,給老李頭車錢了!”吳家嬸子說。“我也看見了!”孫家媳婦兒說。吳家嬸子又道:“哎,你們說……咋回事兒啊?蘇胖丫怎么忽然間變了個人似的?不會是鬼上身了吧?”“瞎咧咧!你見過鬼上身上成這樣的?”說話的是周氏,三十出頭的婦人,有些顯老,看上去像是四十。吳家嬸子:“那她怎么——”周氏哼道:“還能怎么?招了個好夫婿唄!我要是有個那樣的俏郎君,我也不好吃懶做了!”鄉親們一陣哄笑。笑歸笑,可蘇胖丫的郎君是真俊俏,讓人看一眼吶,心都能酥了。孫家媳婦兒道:“蘇胖丫的命咋這好?”周氏道:“命好有什么用?一朵鮮花插在牛糞兒上!可惜那小郎君了。”眾人深深贊同。“我不允許你們這么說我相公。”蘇胖丫陰惻惻的小聲音突然自眾人身后響起,她仰天長嘆。“要是我相公是牛糞,那你們男人是啥?糞坑嗎?”所有人:“……”成功懟啞了鄉親們的蘇小小心情大好地走了。蘇錦娘挎著一個籃子走了過來。她與大嬸大娘們打了招呼,見幾人一副吃了糠咽菜的難看樣子,不由問道:“是出什么事了嗎?”周氏望著蘇胖丫遠去的小胖背影,冷冷地翻了個白眼:“蘇胖丫!”“大丫怎么了?”蘇錦娘問。老蘇家是有涵養的人家,蘇錦娘從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樣喊綽號蘇胖丫,都是叫大丫的。周氏罵罵咧咧道:“聽不懂人話唄,明明是牛糞,還當自己是朵花兒!也不知又使了多少銀子,才買來這么個上門女婿!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得上嗎?”孫家媳婦兒打趣她:“她配不上,你閨女配得上?”鄉親們又哄笑了。周氏在村里的名聲也是不大好的,她最喜愛搬弄是非,只是女人也喜歡聽是非,一邊嫌棄周氏,一邊又總與周氏說話。她啐道:“呸呸呸!我閨女才多大?”吳家嬸子笑道:“十四了,可以說親了,就怕人小郎君瞧不上你閨女!”周氏呵呵道:“瞧不上我的,就瞧得上你家的?照我說呀,咱也別爭了,放眼十里八鄉,也只有錦娘才與那小郎君配得上!”蘇錦娘臉一紅:“周嬸子,您別說笑了,他是大丫的相公,傳出去不好聽。”吳家嬸子逮著了機會回嘴:“是啊,你自個兒臉皮厚,口沒遮攔,別連累了錦娘!錦娘正在說親呢!對叭,錦娘?”“……嗯。”蘇錦娘含糊應了聲。--中午,三個小豆丁又吃了一頓蘇老爹的黑暗料理,見到蘇小小歸來,一個個撲進她懷里,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咦?爺爺呢?”她問。“種地。”大虎說。“爹爹,也種地。”二虎補充。“嗯啊!”小虎沒的補充。蘇小小與蘇二狗沒吃午飯。“二狗,你去灶屋把火生上,我先回屋換身衣裳。”她渾身汗濕透了。“好嘞!”蘇二狗麻溜兒地去灶屋生火。蘇小小拉開衣柜開始翻找衣裳,找來找去,發現沒幾套可以穿的,不是太素就是太花,要不就勒得慌。好不容易翻了套尺寸合適的,剛一換上,與家門口路過的蘇錦娘撞衫了。她錯愕地看著蘇錦娘,蘇錦娘也恰巧在看她。蘇小小的腦子里自動飄過一句話——撞衫不可怕,誰丑誰尷尬。二人誰也沒說話。蘇錦娘神情冷淡地走了。蘇二狗抓著一個烤紅薯來到堂屋:“姐,小吳氏送了烤紅薯過來,你要不要先墊墊肚子?”他說完,見蘇小小望著門口,他也望了一眼。“哦,是蘇錦娘啊。”蘇小小納悶:“我怎么和她穿一樣的衣裳?”蘇二狗的神色一言難盡:“姐你忘了,你的衣裳全是照著蘇錦娘的做的?”“呃……是嗎?”這段記憶,她沒繼承啊。蘇二狗哼唧道:“蘇錦娘穿紅色,你也穿紅色,蘇錦娘穿綠色,你也買綠色,就連蘇錦娘走路的姿勢,你都恨不能暗中模仿一百次!”蘇小小扶額:這是妥妥的東施效顰啊!難怪方才蘇錦娘看她的眼神是那樣的。蘇二狗弱弱地說道:“姐,你以后別再學她了。”“我不會了。”蘇小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行頭。只是也沒別的衣裳穿了,這一身……先將就吧。蘇小小啃了半個紅薯,去灶屋做吃的。她將紅薯切片,裹上放了蔥花的咸面糊糊,丟進油鍋炸至金黃,紅薯的甜味與面糊的咸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外酥里嫩,蔥香油潤。面糊糊有多的,她又炸了一盤小酥肉。三小只守在灶臺旁。蘇小小一邊炸,他們一邊吃,小手與小嘴兒忙得油乎乎的。對小孩子來說,這大概就是一天之中最滿足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