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樂門那場暗流涌動的宴會,像一針強烈的催化劑,將陳山河骨子里那股不甘與野心徹底激發(fā)。回到廠區(qū)“王朝”歌舞廳那間尚未完工的辦公室,窗外是對面“百樂門”璀璨卻冰冷的霓虹,窗內(nèi)是兄弟們焦灼而期待的目光。
耿大壯最先憋不住,甕聲甕氣地打破沉默:“山河,李宏偉那老小子到底啥意思?又是請喝酒又是給生意,黃鼠狼給雞拜年!”
劉衛(wèi)東相對冷靜,但眉頭緊鎖:“宴無好宴。他提的合作,是裹著蜜糖的砒霜。三成干股?哼,真敢開口。這擺明了是要吞了咱們。”
陳山河坐在木箱上,手指間夾著煙,卻沒有吸,任由煙灰緩緩掉落。李宏偉居高臨下的眼神,包廂里奢靡的氣息,還有那句“到更大的舞臺發(fā)展”,反復在他腦海中回蕩。與廠區(qū)這片熟悉的灰暗相比,市區(qū)的繁華像另一個世界,充滿誘惑,也布滿荊棘。
他想起自己站在廠區(qū)廢料堆上宣布易主的那一刻,想起兄弟們拼死血戰(zhàn)后的慘勝。好不容易掙來的這點家業(yè),難道就要被李宏偉輕飄飄的一句話拿走?或者,繼續(xù)縮在廠區(qū)這一畝三分地,眼睜睜看著“王朝”開業(yè)后可能被李宏偉用各種手段擠垮?
不!絕不可能!
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和征服欲混合在一起,在他胸中翻騰。他掐滅煙頭,抬起頭,目光掃過耿大壯、劉衛(wèi)東、趙紅梅和胡小軍。這些是他起家的班底,是他最信任的人。
“李宏偉覺得咱們是廠區(qū)爬上來的泥腿子,不配在市區(qū)立足。”陳山河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他扔給咱們一塊骨頭,想讓咱們像狗一樣去跟宋老六撕咬,他好坐收漁利。”
他站起身,走到那張簡陋的北林市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西城區(qū)域:“那咱們就告訴他,他看錯人了。這塊骨頭,咱們不僅要吃下去,還要連肉帶湯,一點不剩!”
他轉過身,眼中閃爍著狼一樣的光芒:“目標,就是宋老六!”
此言一出,幾人反應各異。耿大壯摩拳擦掌,一臉興奮:“早該干了!宋老六那個王八蛋,占著西城沙場作威作福,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劉衛(wèi)東則要謹慎得多:“山河,對付宋老六,就是直接和李宏偉的算計硬碰硬了。宋老六盤踞西城多年,根深蒂固,不像廠區(qū)老黑那么好對付。而且,李宏偉肯定會在背后使絆子。”
“我知道難。”陳山河看向劉衛(wèi)東,眼神銳利,“但這是咱們走出廠區(qū),必須在市區(qū)立住腳的唯一機會!躲是躲不掉的。李宏偉已經(jīng)把刀遞過來了,咱們不接,刀就會砍到咱們頭上。接了,還能搏一條生路!”
他分析道,條理清晰:“第一,拿下宋老六的沙場,咱們就有了一個穩(wěn)定且暴利的財源,能支撐‘王朝’開業(yè)和后續(xù)擴張。第二,打敗宋老六,咱們在北林江湖的名聲才算真正打響,以后才有人敢跟咱們平起平坐做生意。第三,這也是對李宏偉最直接的回應——他想借刀殺人,咱們就把他的刀掰斷!”
趙紅梅聽著,雖然擔心,但也知道陳山河說得在理。她咬了咬牙:“干就干!錢的事我想辦法!”
胡小軍也挺起胸膛:“山河哥,我負責打聽消息,一定把宋老六的底褲都摸清楚!”
看著群情激昂的兄弟們,陳山河心中那股因李宏偉而起的憋悶,化作了昂揚的戰(zhàn)意。廠區(qū)之王的格局太小了,他的目光,已經(jīng)投向了更廣闊的北林市區(qū)。而宋老六,就是他要征服的第一個目標。
“衛(wèi)東,你負責制定計劃,摸清宋老六的生意脈絡和弱點。”
“大壯,挑好人手,準備好家伙,隨時聽候命令。”
“紅梅,統(tǒng)籌資金,確保后勤。”
“小軍,撒出人手,盯死宋老六和他核心手下的動向。”
一道道指令發(fā)出,這個以廠區(qū)為根基的年輕團體,如同一臺開始加速的戰(zhàn)爭機器,將矛頭明確指向了市區(qū)的第一個強敵——西城沙霸宋老六。李宏偉拋出的難題,反而成了陳野心下定決心、龍出淺灘的契機。
山雨欲來風滿樓,而這一次,風雨的中心,將從廠區(qū)移向西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