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設備生意的巨大利潤,像一劑強心針,讓整個團隊都亢奮起來。但陳山河和劉衛東都清楚,周科長這條線,必須牢牢抓住,而且要快。夜長夢多,李宏偉的觸角已經探了過來。
劉衛東再次約見了周科長,這次地點選在了市區一家不起眼的茶樓包間。周科長顯得有些忐忑,搓著手,眼神游移:“劉兄弟,上次那批設備……動靜是不是有點大了?廠里好像有人議論。”
劉衛東給他斟上熱茶,笑容溫和:“周科長放心,手續齊全,走的都是正規流程,您批的條子白紙黑字,合理合法處理積壓資產,誰敢議論?議論就是質疑您的工作能力。”他輕輕一句,就把周科長可能的退縮堵了回去。
“至于動靜,”劉衛東壓低聲音,“那是幫廠里解決了老大難問題,盤活了資金,應該是功勞才對。我們這邊絕對保密,所有環節都隔了好幾層,查不到您這兒。”
周科長抿了口茶,臉色稍緩,但顧慮未消:“話是這么說……可這畢竟……”
劉衛東知道不下重餌不行了。他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推到周科長面前,不是現金,而是一份文件。“周科長,這是下一批設備清單,價值比上次那批高不少。按照咱們的‘合作’協議,”他特意加重了這兩個字,“您應得的‘效率獎金’和‘信息咨詢費’,我們折算成了這個。”
周科長疑惑地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市百貨大樓的購買憑證,物品欄寫著“進口彩電一臺”,金額足以讓他咋舌。這比直接給現金更安全,也更投其所好——周科長家那臺黑白電視早就想換了。
“這……這太客氣了……”周科長的手有些抖,想推辭,又舍不得。進口彩電,是他這種位置的人夢寐以求的奢侈品。
“這是您應得的。”劉衛東按住他的手,語氣誠懇,“周科長,我們是真心想跟您長期合作。廠里那么多積壓的‘廢鐵’,躺在倉庫里生銹,是國家的損失。通過我們的渠道變現,廠里得了清理費,盤活了資金,您得了獎金,我們賺點辛苦跑腿錢,三方得益,何樂而不為?”
他描繪的藍圖,加上眼前實打實的利益,終于徹底打動了周科長。貪婪壓倒了謹慎。
“好!劉兄弟是爽快人!”周科長收起憑證,臉上露出了笑容,“以后這方面的事,就按這個流程走!我負責打通廠里的環節,你們負責外面處理。不過,一定要穩妥,千萬不能出紕漏!”
“這個您放一百個心!”劉衛東保證道,“我們比您更怕出事。”
合作協議就此達成。周科長利用職權,將更多“報廢”設備以各種名目列入快速處理清單,劉衛東則負責尋找下家,趙紅梅居中調度資金。一條隱秘而高效的灰色產業鏈悄然運轉起來。
資金開始源源不斷地流入,遠遠超過了運輸隊和夜市的收入。陳山河讓趙紅梅將大部分利潤投入“王朝歌舞廳”的裝修和擴張,同時也開始有意識地囤積現金,以備不時之需。
團隊的底氣肉眼可見地足了起來。兄弟們伙食改善了,受傷的胡小軍得到了最好的治療和營養,就連耿大壯管理手下時,也因為“不差錢”而稍微有了點耐心。
然而,陳山河站在新租下的、堆滿“報廢”機床的倉庫里,看著劉衛東和二手設備老板驗貨交割,心中卻沒有絲毫放松。周科長的合作是建立在利益和恐懼之上的,無比脆弱。這條財路如同走在鋼絲上,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他對劉衛東說:“衛東,這條線是咱們的命脈,也是最大的軟肋。周科長那邊,既要喂飽,也要捏住點把柄,不能讓他反水。另外,盡快找找別的路子,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劉衛東凝重地點點頭。他也感覺到了潛在的危險。李宏偉的人像幽靈一樣,在廠區外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合作帶來了繁榮,也加速了風暴的積聚。就在陳山河他們借助后勤科的關系網悄然壯大時,百樂門頂樓,李宏偉聽著手下關于“陳山河頻繁接觸廠后勤人員,大量資金涌入王朝歌舞廳”的匯報,輕輕敲著桌面,對身旁一個面色陰鷙的中年人說:
“看來,這只廠區里爬出來的小狼崽,找到新骨頭了。是該讓他知道,市區的肉,不是那么好吃的。”
山雨,已迫在眉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