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傾瀉在沉香院外青石鋪就的小徑上,泛著冰冷的微光。院墻之內,靜得仿佛連塵埃的飄落都清晰可聞;院墻之外,卻是空氣凝滯,壓抑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南宮帝族所有夠分量的高層,從族長南宮鎮天到少主南宮錦凌、南宮錦星,再到掌權長老們,皆如同雕塑般垂首侍立,目光死死鎖著那兩扇緊閉的沉香木門。
每一張臉上都刻滿了焦慮、恐懼,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希冀。這扇門后的結果,關乎著他們主母的生死,更牽動著整個南宮帝族的命運。
木門之后,是兩個足以俯瞰諸天萬界的恐怖存在。
室內并未點燈,僅靠窗外透入的月光勾勒出輪廓。澹臺靈裳躺在中央的千年暖玉榻上,面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或者說,她的軀殼還活著。她的意識,早已在無盡的絕望折磨中碎裂,散落在過去的某個深淵。
云凝立于榻前,一襲素色衣裙在清冷月華下流轉著瑩潤的光澤。她低垂著睫羽,目光落在澹臺靈裳的臉上,平靜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韌。
在她身側,稍遠幾步的地方,君墨寒負手而立。那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即使在最微弱的月光下也顯得格格不入的亮眼,仿佛獨立于此間空間之外。他面容依舊清冷如冰玉雕琢,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億萬星河旋轉生滅,最終,落在了云凝身上。
“你確定要現在開始?”君墨寒開口,聲音淡漠得不帶一絲情緒,如同冰泉劃過玉石,“她的意識本源,脆弱如風中殘燭,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云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抬起眼,那雙蘊藏著古潭水般深邃的眼眸迎上君墨寒探究的視線:“時機已至,她的意識等待太久,每多一刻,碎片逸散的可能便多一分。狀態‘最好’,不過是相對于之前的崩壞而言。唯有一試。”
她的語氣沒有任何商榷的余地,是帝尊決斷的果斷。
君墨寒的唇角似乎勾起一個極細微的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對這份孤注一擲的玩味:“道友行事,果然利落。只是,本尊護道,護的不僅是她的意識本源不潰散于推演之力,更要護你在時間長河中,不被她過去的執念、絕望,甚至是可能的時空反噬所傷。記住,那是她的記憶,她的心魔,你只能感應、引導,卻不可試圖強行改變任何既定軌跡,那將引發更大的混亂。”
時間長河的神秘與危險,即便是萬古神尊也不能盡窺。
云凝頷首,目光重新落回澹臺靈裳身上:“明白。我只需要找到最核心的那塊碎片,帶它回歸‘現在’。其余的,皆不可妄動。君道友,”她側過身,正色看向君墨寒,“待我進入推演,一切就拜托你了。無論你看到什么,感知到什么,非萬不得已,請勿干擾我與她意識碎片的接觸。真正的‘孕養’,在于維系她存在的基礎。”
“自然。”君墨寒應得干脆,修長的手指無聲地捻動了一下,一層無形而恐怖的冰寒神念力場開始以他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將暖玉榻上的澹臺靈裳溫柔地包裹、浸透。
那不是破壞性的凍結,而是一種至精至純、蘊含著無限生機的守護之力,如同最堅韌又最柔軟的冰繭,護住她搖搖欲墜的魂源。“本尊會讓她‘活著’,等你回來。不過,道友……也要小心。迷失在她的記憶里,并非不可能。”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我心中有數。”云凝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眸中只剩下絕對的沉凝。她的神念開始調動,無形的波動逸散開來,空氣仿佛都變得更加黏稠。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綻放出一點溫和卻內蘊著無上尊貴與玄奧力量的光芒,輕輕點向澹臺靈裳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