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凝不知何時已立在輦車邊緣。玄黑帝袍下擺在無聲罡風中獵獵作響,如垂天之翼。
她只是對著那道瘋狂撲來的污穢腥影,伸出右手。五指修長而冰冷。她隨意地,凌空一按。
并非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疾撲而來的巨大畸形怪物,像一顆投入無形粘稠泥沼的石子,沖勢瞬間被剝奪、凝固。它距離輦車邊緣還有十丈,卻已懸停在了半空,仿佛撞上了一面絕對靜止的寒冰之墻。緊接著,恐怖而無形的沛然巨力,從四面八方溫柔地、緩慢地,向內收攏,揉捏。
“啵…噗呲——?!?/p>
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悶響炸開。那裹著粘稠鱗甲和腐肉的身軀,如同一個裝滿了污穢爛泥的粗制皮囊,被無形的恐怖巨掌一寸寸、毫無憐憫地壓扁、捏碎!慘綠粘液如同破裂的骯臟膿皰,四下噴濺。粘著碎骨的爛肉糜被巨大的力量擠壓出來,爆散成濃稠腥臭的雨點。
大部分污血穢物墜落,小部分濺射之力帶著怨毒本能的余力企圖沾染帝輦,卻在靠近十丈范圍時,無聲無息地被虛空中自動浮現的淡金色瓊花花影凈化消融,只余青煙。
云凝的手依舊維持著那一按的姿態。她的身影凝立如亙古玄冰,衣袂在風與血腥中翻飛不息。
“帶過來?!彼穆曇艚K于響起,穿透下方煉獄的廝殺余音和半空中那團被無形之力擠壓捏爆后緩緩墜落、只剩粘稠污血骨架與部分半碎頭顱的混合物,冰冷得不帶任何情緒起伏,卻又帶著一種碾碎靈魂的沉重韻律。
另一位黑袍男子——熬金,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秒已出現在那堆尚未落盡的污穢殘骸前。他并未伸手觸碰,只隔空虛虛一引。那碎骨淋漓、面目全非的惡首殘骸被一股精純法力包裹,懸空飛起,像最骯臟的垃圾一樣被帶到帝輦前方十丈之處。
這老魔頭竟還沒徹底咽氣。被生生捏爆了大半身體,剩下那半顆黏連著污黑血肉的頭顱上,兩只裂開的、渾濁如膿汁流淌的眼珠居然還在顫動,里面滾動著無法宣泄的怨毒和一絲絕望瘋狂的恐懼——那恐懼并非對死亡本身的畏懼,而是被強行凝聚、禁錮、暴露在最痛恨仇敵目光下的煎熬,對帝座威壓深入骨髓的顫抖!它掙扎著張開那被捏得變形、牙齒碎裂的嘴。
“瓊花…玄魚…”粘稠污血和內臟碎片堵在它破碎的喉管里,發出“嗬嗬”的垂死氣音,帶著世間最深沉的詛咒,“萬劫…污血…必…詛咒…吞……你……”
云凝墨玉般的眼瞳深處,仿佛有萬載寒冰無聲炸裂出一道裂縫,那裂縫中,是足以焚盡天穹的血焰!
這聲惡毒的詛咒,撬動了瓊花帝尊心底最深、最痛、被黑雪重重掩埋的傷疤!她眉梢未動,周身威壓卻陡然沉凝了萬鈞之力,黑羽與熬金瞬間屏息,仿佛被這無形的巨山壓彎了脊梁。
那老魔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徹底扼斷了殘存的生機。那顆污穢頭顱上的混沌眼珠,瞬間失去了最后一點黯淡的光,徹底凝固,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凝固在死亡的表情中。
一片死寂籠罩著這片尸骸遍地的焦土森林。所有幸存的細微嘶鳴都被無形的寒冽徹底凍斃。連風也似乎懾于那尊屹立輦端的身影所散發出的凍結一切生機的威煞,變得嗚咽難繼。玄甲重軍的殺伐之聲早已停息,鐵血的軍士們沉默地握緊兵器,頭顱低垂,如同最堅硬的磐石,承載著帝尊無邊怒火引而不發的沉重陰影。
萬籟在這一刻窒息。只有那枚粗糙的魚鱗吊墜,在她緊貼深黑衣襟的胸前微微凸起,被無形中收緊的手指死死攥在掌心,隔著一層冰冷的衣料,硌著她掌心肌膚,留下清晰的印痕。
良久。
下方焦黑惡臭的戰場上,連最后一絲尚未消散的污穢怨氣都在絕對沉寂的威嚴下被迫徹底分解。萬籟俱滅!
“傳令?!痹颇穆曇粼谀痰乃兰胖许懫?,如同從冰封深淵的盡頭傳來,依舊毫無波瀾,卻每一個字都重逾億萬鈞星辰,“以此處地脈節點為心,布‘焚絕滅魂無生大陣’。十日后,引地心真炎噴發?!?/p>
黑羽與熬金無聲地躬身。這便是帝尊意志的最高表達——不存半縷殘魂,不留絲毫灰燼,更無地脈轉生的一絲可能!滅絕得徹徹底底!
云凝緩緩抬眼,目光穿破了下方那片被血污和凈化烈焰雙重玷染的殘林,投向了極遠處更加幽邃無垠的蒼穹深處。那里是惡魔族最近被發現的三個命脈巢穴所潛藏的方位,她的情報巨網早已鎖定目標。
“本尊的仁慈……”她聲音輕緩地回蕩在死寂的風里,字字清晰如烙印,烙印在虛空中,足以成為這片疆域未來億萬載最深沉的詛咒烙印,“早已隨你們滅我玄魚族開始就散盡了。你們以為躲在這些污濁的角落,就能得到一線生機?”
風驟然卷起帝輦邊緣一片散落的漆黑衣角,獵獵作響。
她微微勾起一側唇角,那弧度如同寒光利刃在月下閃過的最冷光痕。
“……本尊,便是天道在此間劃下的那道滅生之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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