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盛了一小碗,端到墨云年的面前。
墨云年下意識想要拒絕,卻倏地想起了昨日的甜食來。
這么多年,他不過是被動進食,唯有那塊甜食,是讓他主動想要品嘗的滋味。
他沉默地看著眼前這碗湯。
色澤清亮,不見浮油,幾顆鮮紅的枸杞和幾片黃芪沉在碗底,香氣卻異常霸道地鉆入鼻腔,竟沒有他厭惡的、湯藥常有的那股沉悶氣味。
鬼使神差地,他接過了那只溫熱的瓷碗。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的,微涼,細膩。
花許顏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好似并未察覺。
墨云年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舀起一勺湯,送入口中。
預想中的油膩或藥味并未出現,湯汁異常鮮美醇厚,溫度也恰到好處,順著喉嚨滑下,一股暖意瞬間熨帖了那常年因饑餓而隱隱作痛的胃腑。
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蔓延開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又舀了一勺。
花許顏看著他這般喜歡的樣子,眉眼間隱隱沾染了些得意。
看來自己的藥膳滿足了他的需求,既如此,她才能更好能跟墨云年提合作。
卻不想,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墨云年便填飽了肚子,擦去了嘴角的油漬,開口問道:“你這般大費周章,難道就是為了答謝昨日之事?”
“不止是昨日,還有今日王爺送來的大禮。”花許顏勾了唇角,坦然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花初語被送去普陀廟清修,臣女很是滿意,只可惜,這份大禮半路被人給劫走了,想來這人不單單是沖著將軍府來的,更是沖著王爺來的。”
畢竟這門婚事作罷,不單是花初語不滿,就連太子也會心生不滿。
“你倒是敏銳。”墨云年看向她的眼神里又添了幾分審視。
在這門婚事定下來的時候,他便已經細細打探過這花大小姐的底細了,無能草包而已,要非為著背后的將軍府,這門婚事必然不可行的。
可如今看起來,這女人半點不像草包。
花許顏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并非是敏銳,而是臣女了解花初語和李氏,她們在府中興風作浪尚可,但絕無能力在京郊之地,從官差手中干凈利落地劫人,這背后必然有更強力的推手。”
“太子殿下對更換婚約一事耿耿于懷,如今眼看即將到手的美人又被王爺一句話送入廟中,心中怨憤可想而知,若有人趁機示好,替他解決這個難題,既能討好東宮,又能給王爺您添堵,何樂而不為?”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繼續道:“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穩固,一心想和將軍府結親來鞏固地位,此番王爺可是將太子徹底得罪了。”
墨云年聽完,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淡淡道:“你可知,你這番揣測圣意、非議儲君,已是死罪。”
“王爺既已喝了臣女的湯,想必也不會立刻將臣女拖出去問罪吧?畢竟,臣女若死了,誰再來給王爺做這等合胃口的藥膳呢?”花許顏卻笑了,那笑容明艷如春日驕陽,帶著幾分狡黠。
墨云年聞言,指尖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并未動怒,反而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興味。
這女人,膽子確實不小,也足夠聰明。
“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