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歪著頭,雖不懂晉陽王會藏著怎樣的算計,但看到小姐和楊媽媽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也跟著緊張起來。
“小姐,”她壓低聲音提議,“不如趁著此刻王府人多眼雜,我們設法逃走吧?”
駱清歡搖搖頭,面上已恢復了一貫的沉靜:“晉陽王權勢滔天,我們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況且”
她眸光微凝,“今日安遠侯府與寧國公府皆失顏面,他們不敢明著尋晉陽王的晦氣,卻未必會輕易放過駱家。若想保住駱家的家業,我們非但不能逃,還得留下來尋求王府的庇護。”
“小姐三思啊!”楊媽媽眉頭緊鎖,“晉陽王為人深沉難測,手段更是狠厲無情。更何況,他今日出現得蹊蹺,背后不定藏著什么心思,您與他周旋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我明白。”駱清歡打斷她,“如今我已身在虎穴,與其坐以待斃,等著被猛虎吞噬,倒不如主動尋一條生路。”
楊媽媽終是輕嘆一聲,不再多言。
暮色漸沉,晉陽王府前廳的喧鬧聲漸漸散去,屋內紅燭淚已堆積寸許,火光搖曳間,房門被緩緩推開。
駱清歡不自覺地攥緊衣袖,本以為蒙逸應酬整日,此刻定是滿身酒氣,步履踉蹌,需得由人攙扶方能入內。
然而下一瞬,蒙逸卻神思清明,步履從容地跨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月白常服,周身非但毫無酒氣,反而縈繞著一段清冽的沉香,燭光落在他清雋的側臉上,竟顯出幾分疏朗之氣。
駱清歡有片刻的恍神,若非聽過太多關于他陰鷙狠厲的傳聞,實在是難將眼前這個清風朗月般的男子,與世人口中的“活閻王”聯系起來。
她抬眸,正對上蒙逸投來的深沉目光,心口驟然一緊,忙起身迎上前,依禮跪謝:
“今日幸得王爺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民女沒齒難忘。”
蒙逸看著她一絲不茍地叩首行禮,眸色又暗沉了幾分。
“舉手之勞,不必掛心。”
清冷的嗓音自駱清歡頭頂傳來,她微微蹙眉,抬頭去望時,蒙逸已坐在桌前,自顧自斟了一杯茶,神情淡泊,全然不見半分挾恩圖報之意。
她才不信蒙逸費心布下此局,會毫無所求,可他此刻閉口不提,莫非當真存了要將駱家產業盡數吞并的心思?
駱清歡輕咬下唇,小心試探道:“王爺大恩,民女無以為報,愿從此每年獻上駱家兩成收益,以謝王爺庇護之恩。”
蒙逸執杯的手微微一頓,指了下對面的座位,神色莫測:“坐過來說。”
駱清迅速起身,依言端坐在他對面。
她原以為蒙逸喚她近前,是對此提議還算滿意,可坐定才看清他面色沉冷如水,眸中非但毫無悅色,反而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晦暗。
也是了,蒙逸的私產遍布天下,又豈會把兩成收益放在眼中。
靜候片刻,仍不見蒙逸開口,她緩緩伸出三根手指,試探著加碼:“王爺若是覺得兩成太少,三成可還滿意?”
蒙逸將杯中清茶一飲而盡,默然凝視她許久,面色非但未見緩和,反倒比方才更陰沉了幾分。
什么都不記得便罷了,竟還把他想成這樣唯利是圖之人!
駱清歡看他眉眼間的神色愈發陰郁,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攥緊,心里雖痛罵了他一萬句,可面上卻擺出了一副求放過的可憐模樣。
“駱家產業雖多,可各處鋪面、田莊上下亦有數百人指望民女養活,獨自操持家業實屬不易,三成已是民女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蒙逸驀地將茶盞“啪”地一聲擱在桌上,轉身移開視線,不再看她。
“兩成也可,但你須盡心配合,做好晉陽王妃,不得令任何人看出你我關系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