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還懸在西天,晨霧如輕紗籠罩著院落。
黛玉醒來時,枕畔已空,伸手探去,只觸到些許余溫。
她急忙起身,見寶玉早已穿戴整齊。
正對鏡子系著那方青玉色的束發帶,燭光映著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黛玉聲音里帶著初醒的沙啞說道:“咋地也不叫醒我?”
說著隨手披了件月白綾襖,烏發未綰,如墨瀑垂在腰間。
寶玉轉身,晨光透過窗欞在他睫上跳躍。
向黛玉笑道:“看妹妹睡得沉,不忍心喚醒。”
說著伸手替黛玉攏了攏散落的發絲。
指尖還帶著昨夜批注文章時沾染的墨香。
二人相攜出了屋子,階下霜華正漸漸消融。
黛玉忽然拉住寶玉的衣袖。
向寶玉說道:“尚不到蟾宮折桂之時,收著些才好。”
正送紫英出來的湘云聽見。
不解地眨著杏眼說道:“林姐姐好沒道理!科考自然要全力以赴,怎么反倒讓二哥哥收著些?”
湘云今日特意穿了石榴紅騎射服。
發間銀簪在晨曦中閃出溫潤之色。
黛玉向湘云抿嘴一笑。
晨風拂起她鬢邊碎發,美得很是寫意。
黛玉含笑說道:“云妹妹可記得唐寅唐伯虎么?”
湘云拍手笑道:“自然記得!我們家祠堂還掛著他的《虎嘯山林圖》,那虎目炯炯如生地——”
她忽然頓住,困惑地歪著頭盯著黛玉。
晨光映著她清亮的眸子,似兩汪山澗清泉。
向黛玉說道:“可是,這跟考試有什么相干?”
紫英正低頭檢查考籃。
聞言也抬頭看向黛玉。
黛玉輕嘆一聲。
向湘云說道:“正因他童試鄉試連中案首,鋒芒太露,才會在會試遭人構陷。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功名之路,當如品茶,初時淺斟慢酌,待三巡過后,再傾壺而盡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