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令儀與紀雯舒會面的次日,周文舉那邊也傳來了消息。
帶著高清照片,和詳盡的文字說明,他拜訪了朵云軒一位熟識的木版水印老師傅。
回到天和,周文舉將顏令儀、沐辰請到辦公室,轉(zhuǎn)述老師傅的話。
“首先,他們確認,像《華燈侍宴圖》這樣的作品,若由朵云軒以木版水印工藝復(fù)制,工程不小,絕非短期可成,而他們近年來的訂單記錄中也并無此畫。
“其次,也是最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木版水印的核心技術(shù)嚴格保密,傳承譜系清晰,從未外流。這就是說——
“他們沒有授權(quán),或指導(dǎo)任何外部機構(gòu)、個人,使用這種技藝。所以,不可能有人私下仿制這幅畫。這條線索基本可以排除了。”
既然如此,那么關(guān)于“復(fù)制粘貼”的可能性,便指向了高精度復(fù)制技術(shù)——珂羅版。
“我們還需要再確認一下,是否使用了珂羅版。”顏令儀仰首看著周文舉。
周文舉頷首:“到時還要麻煩你那位朋友,鑒定費從我這里出。”
“沒問題。”
“我來聯(lián)系車先生吧。”
電話接通后,車明赫的語氣客氣,卻有幾分推脫:“周老師,實在不巧,我臨時有個緊急的商務(wù)差旅,大約需要三天。這幅畫價值不菲,我不放心托付給別人,只能等我回來再約時間了。您看,怎么樣?”
理由合情合理,周文舉不便強求,只得表示理解,約定待車明赫返回后再行聯(lián)系。
線索似乎驟然中斷。
畫作無法得見,便無確認它是否是珂羅版復(fù)制品。
顏令儀心中雖急,但面上卻不露聲色,何況,秋拍定在十一月,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前不久,經(jīng)母親牽線,顏令儀結(jié)識了一個叫江麒麟的富二代。
這人父母是收藏界的一對伉儷。因為一場意外,其父在國外一處海灣溺水而亡,母親則成了植物人。
江麒麟無心經(jīng)營父母的收藏業(yè),便想將其中的精品瓷器送拍,但他卻開出一個條件——十二件瓷器的受買人必須是同一人。
這一點,讓眾多拍賣行望而卻步,這意味著必須為其舉辦“單一藏家專場拍賣”,難度不小。但顏令儀想試試。
回到自己辦公室,顏令儀斟酌了一下說辭,和江麒麟聯(lián)系了一下。
對方表示,兩天后有時間,屆時帶她去倉庫看藏品。
二人說定后,顏令儀在記事本上寫下日程。
正巧米芬進來找她要資料,顏令儀便向米芬詢問“單一藏家專場拍賣”的事。
米芬入職天和已有十年之久,是繼何采薇之后,最有品牌號召力的拍賣師,專擅雜項、古籍。兩年前,初出茅廬的顏令儀,本打定主意向米芬學(xué)習(xí),沒成想,這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兩人竟處成了“閨密”。
“你想做單一藏家專場拍賣?”米芬微微一愕,“實話說,難度很大。在天和歷史上,目前只做過兩次。”
“哪兩次?”
“第一次,是何采薇主持的‘閨塾師書畫特拍會’,”米芬面上顯出一絲得色,“第二次,主槌者正是本人,一場雜項拍賣。”
所謂“閨塾師”,最初是指明末時的女教師。【注1】
在傳統(tǒng)社會中,女性常被分為節(jié)婦、美女、丑女、妓女、貧女、才女等類別,劃分標準是外貌、道德。
時代滾滾向前,到了明末清初,社會對女性的認知也逐漸拓展,出現(xiàn)了“女史”“女士”“女丈夫”等新稱謂,分別指稱女性史學(xué)家、涉足仕途的女性,以及才具不遜于須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