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天和拍賣行的貴賓室內,光線被調控到最宜觀賞畫作的亮度。
顏令儀、沐辰,和剛剛出差歸來的征集部組長周文舉,正圍站在鋪著深色絨布的長案前。
委托方車明赫,是華政物流公司的秘書長。
對于天和來說,還是生面孔。顏令儀習慣性地多打量了他一下。
四十歲上下,高定西裝,言笑從容,卻帶著一絲圓滑。
“我平時不搞收藏,這幅《華燈侍宴圖》是朋友委托我送拍的。希望能借貴行的平臺,尋找有緣人。”車明赫話語客氣,但姿態不低,顯是對這畫作的價值與真偽抱有絕對的信心。
華燈初上,官員侍宴,樓閣、樹木、遠山層次分明,設色古雅,筆法細膩。
顏令儀瞳孔一震。
這就是七年前流拍的那一幅!
天知道,這些年來,她看過多少次當年的拍賣圖錄。
她強壓下心頭的悸動,不動聲色地側過頭,與沐辰交換了一個眼神。
沐辰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作為鑒定師,沐辰看得更仔細一些。
他戴上了白手套,拿著放大鏡,從畫的紋理、墨色、印鑒、筆觸,一寸寸地審視過去。
周文舉則雙手抱臂,站在兩步之外。
他并不急于細察局部,而是掃視著整幅畫面的氣韻與格局。
一幅畫,最重要的不是筆觸,而是散發出的整體“氣息”。那是時代、作者、材質、技藝,乃至流傳經歷共同譜寫出的獨特“場”。
良久,周文舉緩緩開口:“車先生,這幅《華燈侍宴圖》我們初步看過了,畫工精湛,似是真跡。氣象高古,從直觀感受上,確實頗具宋人風范,似是真跡。”
車明赫臉上綻出笑意,但周文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笑容微微凝固。
“但是,”周文舉話鋒一轉,語氣不容置疑,“按照天和的流程,我們還需要進行綜合研判,匯集所有信息,才能最終斷其真偽。”
聞言,車明赫抬手摸了摸鼻子,試探道:“哦?綜合研判……是需要借助更專業的科學設備,比如X光、光譜分析之類,來斷定它的具體年代嗎?這方面我是外行,不太懂哈……”
“不,不需要。”
“嗯?”
周文舉并未過多解釋,只是用一種近乎執拗的的口吻強調:“科學檢測是輔助,但‘目鑒’,始終是中國書畫鑒定中最核心、最無法替代的一環。筆墨精神、氣韻格調,是機器無法量化的靈魂。”
車明赫怔住:“那……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