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要和眼前這頭傳說中兇戾無比的兇獸對話,封氏三兄弟頓時面露難色,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帶著幾分猶豫。封都遲疑地說道:“啊!要和它對話?這……這恐怕有些難度?!?/p>
“怎么?有什么困難嗎?”路人聽出了他們語氣中的猶豫,心中咯噔一下,連忙追問道,“你們昆侖族人不是通曉飛禽走獸之語嗎?”
封都往前踏出一步,腰身微微下沉,再次雙手抱拳,態度恭敬至極,語氣誠懇地解釋道:“恩人有所不知,我昆侖一族世代居住于昆侖山脈深處,與鳥獸為伴,確實傳承著能通曉飛禽走獸之語的秘術。但有些已經瀕臨滅絕的上古圣靈和圣獸,它們的言語體系極為古老晦澀,隨著我昆侖族群日漸衰落,相關的傳承也早已殘缺不全,如今已瀕臨失傳。”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不遠處的象背蜮,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敬畏:“這象背蜮便是其中之一。我們只在族內世代相傳的古老傳說中聽過它的名字,知曉它是上古時期的圣靈,卻從未有族人真正接觸過。因此,我們兄弟三人也只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與它溝通,至于能否成功,實在不敢妄下斷言,還請恩人不要抱有太大期望,以免失望。”
聽聞這話,一旁的云內長老和陽星前輩臉上瞬間褪去了先前的希冀,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們相互對視一眼,隨后輕輕點了點頭,神色間滿是悵然。陽星前輩緩緩抬手撫了撫花白的胡須,重重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盡人事,聽天命吧?!?/p>
路人靜立在一旁,目光如同細密的網,將在場眾人的神情變化盡數收攬眼底。云內長老原本微蹙的眉頭此刻擰得更緊,花白的胡須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顫動,眼底的光亮如同被風吹滅的燭火,一點點黯淡下去;陽星前輩則緩緩垂下眼瞼,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悵然,連周身的氣場都變得沉郁起來。
他心中了然,兩位前輩此刻的失望,絕非針對封氏兄弟——畢竟上古圣靈的語言傳承早已在歲月中殘缺,這并非人力所能逆轉,自然不能歸咎于他們。真正讓兩位老者悵然若失的,是為那些消逝的珍貴文化遺產而痛心惋惜。
遙想當年,上古圣靈與人類共存,各族傳承綿延不絕,何等繁盛??扇缃?,隨著人類族群的擴張,對自然的過度開發愈演愈烈:茂密的森林被成片砍伐,化作光禿禿的山崗;清澈的河流被肆意污染,變成渾濁的污水;原本圣靈棲息的家園遭到嚴重破壞,生存空間日漸狹小。再加上缺乏有效的保護措施,許多古老的技藝、晦澀的語言、神秘的陣法,都如同風中殘燭,漸漸在歷史長河中湮滅,圣靈也隨之蹤跡難尋,成為傳說中的存在。
說到底,是人類自己的貪婪與短視,親手毀了這些世間瑰寶,打破了天地間的平衡。這正應了那句流傳千古的古話:“自作孽,不可活!”想到這里,路人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沉悶得發慌,一聲沉重的嘆息從胸腔中溢出,帶著無盡的無奈與愧疚。
稍作思索后,封氏三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中都閃過一絲決絕,隨即鄭重地點了點頭。為首的封都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恩人救命之恩,我們兄弟仨無以為報。如今既是恩人的囑托,縱使前路未知,我們就算拼盡全力,也要試一試!”
話音落,三人便呈三角之勢,小心翼翼地朝著大個頭象背蜮緩步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為沉穩,腳下的碎石被踩得發出輕微的響動,在這寂靜的氛圍中格外清晰。他們在距離象背蜮大約五米的位置停下腳步,這個距離既不會顯得過于冒犯,又能清晰傳遞意圖,生怕靠得太近驚擾甚至激怒了這頭受傷的上古圣靈。
身旁的封寧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邊緣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圓潤的青石。他握緊石塊,深吸一口氣,胸腔微微起伏,似乎在調整氣息,隨后手臂輕輕一揚,將石塊朝著正郁悶低頭、用鼻尖蹭著地面的大個頭象背蜮眼前緩緩扔了過去。
石塊帶著輕微的破空聲,擦著象背蜮的鼻尖輕輕落下,“啪”地一聲脆響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碎裂成幾塊。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擾,大個頭象背蜮立刻猛地抬起頭,銅鈴般碩大的眼睛中瞬間布滿警惕,死死盯著封氏三兄弟,鼻翼微微翕動,發出一聲低沉而略帶威懾的“吼”聲,終于是有了明顯的反應。
洞內濕氣氤氳得幾乎能擰出水來,石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青黑色的紋路緩緩滑落,“嘀嗒、嘀嗒”的聲響在寂靜的洞穴中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周遭的緊張氣氛纏得愈發濃重。大個頭象背蜮原本慵懶地俯臥在地,寬厚的脊背如同一座小山丘,隨著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覆蓋其上的鱗片呈深褐色,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在洞口斜射而入的微光中透著幾分暗啞,仿佛蒙著一層歲月的塵埃。
封氏三兄弟挪動腳步時,鞋底摩擦地面的細微聲響恰好驚擾了它。眾人見狀,瞬間如臨大敵——先前小象背蜮發狂時,獠牙撕碎巖石、巨蹄踏裂地面的破壞力仍歷歷在目。此刻人人手按腰間兵器,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真氣悄然匯聚于丹田,周身氣流微微涌動,目光則如探照燈般死死鎖定著這頭上古圣靈,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稍有不慎便引發它的暴怒,重演此前的混亂。
出乎意料的是,這大個頭象背蜮竟透著幾分通人性的沉穩。它被驚擾后,只是緩緩抬起頭顱,脖頸處的鱗片隨著動作輕輕開合,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如墨玉般深邃,掃過封氏三兄弟時,眼神里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棄,仿佛在抱怨這三個不速之客擾了自己的清夢。隨即它又懶洋洋地耷拉下腦袋,長長的鼻子隨意地搭在地上,鼻尖無意識地蹭了蹭地面的碎石,似乎準備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眼前的人類懶得理會。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封都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將體內真氣稍稍平復,隨后學著先前象背蜮發出的聲調,醞釀片刻后,發出“吼吼—吼,吼吼吼”的叫聲。聲音粗糲沙啞,卻刻意模仿著對方的韻律節奏,在空曠的洞穴中來回回蕩,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