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蹲下身子,輕輕握住柳石的手,說:“我只能幫你處理身后事,卻無法幫你解決身前事,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若是我能做到的,定會幫你完成。”
柳石本還在哭得悲慟,突然止住哭聲,抬頭看向李昭小聲問:“吳王現下如何?”
李昭心中最后一絲同情在柳石那復雜的眼神中,消失了。
柳石自從被抓,可能是第一次主動提到吳王吧?
她笑了笑,說:
“從見到我,你便一直在想法子試探和拉我入坑,我還是念在你曾教過我,沒忍心如何……你現下想知道吳王境況?見到我能來看你,不已經說明了吳王現下的境遇了?你還不死心?哦,你覺著還有一個可能,我已被抓,這次來也是被帶來的,定是還有官員在旁偷聽,你只需與我表現的似有牽扯,又像是沒有什么,在最后的時候輕聲問一句吳王,貌似像是想要說什么,實則是想將我拉進入局,這樣一來,你覺著你之前的供詞便有可能成真,只要我被抓了,必定熬不住酷刑……”
李昭湊近充滿惡臭的柳石,壓低聲音問:“你覺著即便我被怨入獄,吳王還有機會翻身嗎?我說了,一開始你們便錯了。”
柳石的眼神從期待到惶恐再到絕望,整個身子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李昭直起身子,又說:“你們小看誰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小看了皇上!你的口供眼下已無大用,不怕告訴你,該抓的都抓了,季山原本不該知道那么多,但他覺著自己聰明,前后想了一個明白,交代的便也就清楚了,再有,那位單獨與你聯系的人,在太后皇莊被抓了,你覺著你的口供還有用嗎?”
這些人的情況,柳石聽審訊他的人提及過,只不過他不信。
但李昭說的太清楚了,季山的為人和太后皇莊,再加上李昭在柳石心中的印象,他不想相信也得相信,那份絕望便也就更徹底了。
李昭一開始確實想聽從魏然的意見,來走個過場,她知道自己救不了柳石,趁這個機會問問柳石還有什么囑托也算是盡了師生情,李昭沒有因為柳石的陷害而心生怨恨,總感覺柳石有他的不得已,再說她和鏢局并沒有因此受到什么實質上的傷害。
但當她看到柳石的執著,執著的還想拉她下水,便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她想知道是什么讓那個和善豁達的老師,變成今日這副模樣……
李昭大概了解了,突然便不想深究了,她無能為力,只想快些離開這里,哪知柳石居然在最好還沒有放棄,想再拉李昭入深淵。
李昭怒了。
“我現下無事,來日也會無事,你的那些小心思半點沒有用上,當然,你也是高看我了,我不過是個鏢師,能如何呢?哦,我還有幾位師父是吧?也是難為你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想出這種護住吳王的手段來,你想借我的手毀掉的人,都會好好的,想借我攪動的朝局……一點波瀾沒有,只是你,不知道吳王應承你的,是否能兌現?或者說有沒有機會兌現?”
柳石伸手想拉李昭的胳膊,李昭利落的躲到一旁,低聲呵斥道:“收起你這副嘴臉!你讀過的書,明的理,全當留在遼北的風雪中了吧。”
“本就都留在那了!全都……留在那了。”柳石傾盡全力嘶吼一聲,后半句便沒了氣力。
李昭沒接話,只默默的看著靠在墻上的柳石。
柳石仿佛看到了那個掛滿玉米紅椒的小院子,院子里還有一個穿著補丁襖子的小男孩在亂跑,這是他老來得的子,是他能在苦寒之地熬下去的希望。
……
李昭出了天牢的大門,直接上了魏然的馬車。
魏然趴在軟墊上,沒有立時開口詢問,只算著時間,他便知道李昭沒有聽勸。
魏然還是有些惱火的,尤其是在等待的時候,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怎就不知道怕呢?即便柳石再有不得已的原因,這一次都是死罪難逃,任何相助的手段都會連累自己乃是全家,更何況柳石還曾陷害李昭,這般寬宏大量嗎?
李昭越是不出來,魏然越氣,柳石因何會參與已經不重要了,不過是皇上的一個疑惑,解惑未必是功勞,既然能安全的回來,便也無需再向皇上展現能力,何必摻和進去?太后哪管到底怎么回事?一旦有人與太后說了……太后連五衛都敢收拾,收拾李昭真是如同碾死一只螞蟻,都不需要親自動手!
可當李昭一臉嚴肅的上了車,魏然胸口的怒火竟是慢慢的消失了。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李昭沉默片刻后,終是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