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記眉頭皺的很深,他慢慢將頭扭過來,沒理會魏然的嘲諷,而是看向李昭,探究的上下打量一番后,問:“你是如何想到這上面來的?”
李昭先指了指那個土坡說:
“死者身材在男人里偏瘦小,王屠戶虎背熊腰,可兇犯卻是從大道上將死者拖下來的,雖說今早來的人多,將土坡反復踩踏,但因兇犯拖拽的時候,忽左忽右,所以土坡上還有印記,尤其是那雙草鞋,剛大人也提到了,應是兇犯將昏迷的趙三扔下水后,才發現草鞋的,但不是在車上,而是在拖拽的土坡上,車上雖顛簸,但不至于顛掉草鞋,兇犯想的是直接將草鞋扔下河顯然說不通,便擺在河岸上……這是兇犯想的失足落水的樣子,只不過兇犯想簡單了?!?/p>
宋記腦中閃過夜幕下的一個畫面,一個人奮力的拽著趙三的雙臂往河邊拖,為何不是拖著雙腿?趙三頭上有傷。
想到這里,宋記猛地抬頭看向李昭。
李昭挑了挑眉,說:“大人之前也說了,王屠戶并非謀劃之后作案,而是一怒之下失手,我想說的是,他一個屠夫,若是失手也不會從趙三身后用鈍器砸向其后腦,會從身后行兇之人,必定是怕正面不能得逞,其用獨輪車運到此處,車上可能只有一個酒壇,再無他物,是否需要捆綁?但死者手腕處,細看是有勒痕的,因并不沒明顯,且仵作未曾仔細查驗,所以沒有看到,再加上土坡上的拖痕,大人還覺著是王屠戶行兇嗎?”
宋記陰沉著臉走向尸體,重新查驗了一下腦后的傷,又仔細看了看死者手腕,這才起身說:“是我疏忽了?!?/p>
魏然又是一個沒想到。
他以為這位知縣必定會狡辯,沒成想這般痛快的承認自己疏忽了,這使得魏然不得不重新審視宋記。
“可死者身上有豬油殘余,也有王記的酒壇……”
“可那半塊燒餅便有些多余了。”
宋記站在尸體邊上,腦子里再次閃出畫面,夜幕下一個人影從車上取下酒壇,放到干草上,又從懷中取出一塊吃了一半的燒餅,思量片刻后,扔在酒壇旁。
“兇犯的日子并不好過,對飲酒之人的習性也并不了解,可說是日子艱難?!彼斡洺谅暤?。
李昭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走到河邊,蹲下身子洗手,邊洗邊說:“兇犯要么自家也有獨輪車,要么便是用了王屠戶家的,我覺著他家離王屠戶家不遠,家中恰巧有王家酒壇。”
李昭站起身,兩只手在身上蹭了蹭,看向王屠戶問;“昨晚趙老三為何要找你?”
“我之前揍了他一頓,限他五日內還錢,不然打死他,他昨晚是來找我還錢的。”
“還了嗎?”李昭問。
“沒還!咋會還呢?他來的時候便是喝了酒的,嚷嚷著要與我拼命,說是要用命抵欠我的銀子,我和他確實有些推搡,我見他話都說不利索,便懶得理他,將他轟出院子,他一直在院外叫嚷,這也是鄰里知道他昨晚找過我,可我將他轟出去后,便回屋洗洗睡了,這些話我說過多次,可,可沒人信??!”
“有沒有人昨晚找你借用獨輪車?”宋記問。
“沒有!獨輪車又不是啥稀罕物?!蓖跬缿魧λ斡洓]好氣的說。
李昭看向宋記說:“死者的腰帶很是松垮,被推下河之前,應是解開過或者因為什么被弄得松垮了,一開始我以為是拖拽所致,但拖拽過程并不算長,也只會令袍子上半身多些,堆在腰帶上,且河水平緩,也不會沖開腰帶上打的結……”
“里正上前來,本官有話問!”
李昭看著里正上前,便招呼阿水朝大道走去。
裴空跟在后面低聲問:“你不聽聽那知縣問些啥?”
“不用。”
……
魏世和佟昌一直站在大道邊上,剛才李昭與宋記的對話,二人都有聽到,此時李昭上來直奔囚車,佟昌也納悶的跟上問:“你不聽聽他問話?不等等看會不會找到真兇?”
李昭沒說話,魏然卻接口道:“宋知縣只是疏忽了,眼下都想到了,便也就無礙了?!?/p>
佟昌看了眼魏世,低聲問:“這姑娘這般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我能看到男女,可你們眼中,有時只能看到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