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黑林子李昭接口道:
“可周老三沒想到英娘會將蘇娘的臉清理的這般干凈,還在脖子上扎了一下,他殺人之后回到金秀坊坐等錦繡閣報官和客棧著火,結果兩件事都沒有發生……可英娘哪來那么多時間?她要將蘇娘擺成柳娘死時姿勢,除了用絲線將手纏成握針的樣子,還要在繡品上繡個咒字,還能有時間將死者臉上的油脂清洗干凈?難吧?又無可用于清洗的東西在手,若是進進出出的,她不怕有人在官府問話的時候說漏嘴?”
魏推官笑了笑說:
“她當時只想到了將這起命案與三年前的懸案連在一起,之前咱們推斷說她怕被人知道蘇娘死時她已回到錦繡閣,所以才沒有報官,待昨日清晨報官后,仵作給出的死亡時間與當晚發現多少都會有些出入,實則她除了要將尸體擺成三年前的樣子,還需要時間清理死者的臉,你剛才也說了,仵作定能看出死者臉上有桐油,英娘離得近自然也發現了,她是老板娘,又有整夜的時間……”
“哦!明白了,錦繡閣中的繡娘們在出事后,自然是不敢靠近出了命案的房間,小丫頭和伙計們也要聽從英娘的,她只需要人證看到蘇娘死了,后面她有整晚時間去清理。”
魏推官點點頭說:“英娘用細麩皮加上些豬油在蘇娘臉上揉搓,再用熱的皂角水布巾擦拭干凈,這個過程頗為耗時,非情急下可用,所以即便都擺弄好了,英娘也沒有報官。”
李昭深吸一口氣,說:“原本還以為兇犯想的簡單了,卻原來他們都各有主意,卻又相互攪亂了對方的設計。”
魏推官惋惜道:“你若是個男子,我必會薦你為官。”
李昭忙擺手道:“大人高估我了,我只是對這些有興趣,當年押送洗罪鏢的時候得遇恩師蔡大人,蔡師父著實教了我不少,走鏢途中遇到了便會跟著動動腦子,著實是冤情太多,又不能路見不平便拔刀,便會逞能的暗中做點什么,從未像這次這樣,這般順利的便可以參與查案,要說理當多謝大人信任才對。”
說著,李昭起身行禮。
魏推官也起身虛扶了一下說:“如此你便安心趕路吧,若是有緣分,來日必定還有重逢之時。”
李昭再次行禮。
只這低頭的一瞬間,李昭沒有看到魏推官眼神中那抹深深的惋惜之情。
……
午時剛過,李昭幾人出了城門,策馬揚鞭朝車隊趕去。
一路上李昭都在擔心和提防有人來帶走裴空,她渾身緊繃著,時不時扭頭看看裴空的表情,先從裴空的表情上推斷危險會在什么地方出現,可裴空難得的穩重了起來,全身關注的目視前方,讓李昭看不出半分異樣。
一晚上幾人都沒有下馬,追到轉日清晨終于是追上了車隊。
周猛騎在馬上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是自己人,哈哈一笑高聲道:“我還尋思著這趟鏢我們送到余陰縣后,還能在余陰縣舒坦的歇上幾日,你們倒是快。”
周猛的大嗓門順著風一字不落的進了李昭幾人的耳朵了,李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異樣,她馬上高聲問:“今日晚些時候可是要到黑林子了?”
周猛回道:“那可不,過了黑林子便是余陰縣地界了,今晚進不了城,明日便可交了鏢銀快活一番了。”
幾人加入車隊,車隊也放慢了速度,李昭在準備下馬上車歇息之前,將趙蒼和周猛叫到身前,囑咐道:“黑林子怕是會有埋伏。”
裴空雖已上了車,但也聽到了這句,忙高聲說:“不會的,我昨晚給他們留話了,今早看到答復,他們,他們答應再等幾天的。”
阿水已經坐到車夫旁,揉著腿問:“他們說啥你都信?十八年了,還沒被騙夠?”
裴空被噎得面色發紅。
李昭繼續說:“這一路下去皆為坦途,視線開闊,只有黑林子易于埋伏,他們再不下手怕是難有機會了,你們提前準備妥當,莫要打草驚蛇。”
……
夕陽,將西邊的天際染得一片通紅。
大道兩旁的枯樹在風中搖曳,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蟄伏的野獸,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路上的隊伍。
此刻鏢局一行人正緩緩行進在通往余陰縣的最后一段路程上,車輪碾過碎石路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黃昏里格外清晰,而前方已經可見那片‘黑林子’了。
阿水握著韁繩,坐在高頭大馬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她一身勁裝,腰間佩著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透著果敢與沉穩的眼眸,誰能想到這般女子竟是個坡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