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琮雖是太子替身,可皇帝膝下只有太子這一個兒子,所有的勾心斗角都被上面擋著,落不到太子身上,他這個替身所能見識的更是寥寥。
他想反駁說孟寧猜測的未必是真的,可思及這一路走來,諸多種種,卻又一個字說不出來。
趙琮受的沖擊太過,以至于江朝淵他們再次進來時,都還沒有緩過勁來,他人怏怏的,耷拉著腦袋坐在那里,哪還有半點方才安撫住災民后志得意滿的少年氣。
“太子殿下這是怎么了?”吳德貴疑惑。
“沒什么,就是擔心之后一直落雨,前往俞縣時路上會不好走。”孟寧隨口解釋了句。
吳德貴卻信以為真,寬慰道,“蜀州多山地,峰巒疊峻,有很多地方的確道路難行,但是奉陵到俞縣之間卻是有官道的,江大人兩日前就派了人出城去探過了,雖說被洪水淹了一截,但大部分路還是能走的。”
“之前蔣方他們帶來的人被抓起來后,也審問過了,說是除了白陽峽那邊有些危險,其他地方都無大礙,只要不出意外,不必繞行山路,快些的話四日內就能到俞縣,太子殿下不必擔憂。”
趙琮敷衍著點頭,“那就好。”
江朝淵目光掃過難言心事的少年,覺得他不像是擔憂這事,不過他也沒有揭穿,只開口說道,“東西已經準備妥當了,你這邊呢?”
孟寧道:“隨時可以走。”
江朝淵左右四顧,“雁娘子不在?”
孟寧說道,“姑母說之后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所以去給劉三叔他們銀子時,要和他們說說話,還要和之前一些相熟的朋友道別,我們直接出城便是,晚些時候她自會來找我們。”
吳德貴聞言半點不覺得奇怪,眼下的奉陵,尋常女子自是不敢獨自出城,可雁娘子那是尋常女子嗎?那可是力能扛豬的女壯士,光是那兩把不知道飲了多少血的殺豬刀,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尋常六、七個壯漢也奈何不得她。
“早些啟程也好,外間那些人剛吃飽了肚子,不會鬧騰,而且雨也停了。”天氣好,走的也順暢些,說話間吳德貴朝外招招手,就有個鬢發微白、身形壯碩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道,“這是李八尺,吳頭兒的姑丈,以前是礦人轄下的吏徒。”
孟寧和江朝淵都是怔了下,所謂礦人,并非是人名,而是朝廷專司勘定金屬礦產,掌金玉錫石之地,為之厲禁以守的官署,里面即有負責看管、開采的官員,也有探測新礦的礦師,而礦師之中里領隊的便是吏徒。
但據他們所知,做了礦師之人,大多都是做到老死,既是因為很多礦產之地需要保密,也同樣也是因為年歲越大,經驗越足,便越能探出好礦來,朝廷不可能輕易放人走。
吳德貴似是知道他們疑惑,解釋說道,“李叔探礦的時候,立過大功,而且砸斷了胳膊傷了身子,探不了礦了,所以朝廷才準允他歸鄉的。”
“這段時間外面斷斷續續的下雨,魚堯堰塌了之后,那大水也沖的好些地方不太安穩,雖說前兩日已經讓人探過了,但為防萬一,還是讓李叔和你們走一趟,他最是擅長觀望地形地貌,對于去俞縣的路也熟。”
孟寧聞言這才看到,眼前這人有一條衣袖空蕩蕩的垂著,她眸色溫和輕聲道,“還是你思慮的周全,那就麻煩李叔陪我們走一趟了。”
李八尺連忙擺手,“小娘子客氣了,你們平了城中之亂,小人不過領個路,何來麻煩。”
江朝淵看了眼難得見了晴的天色,說道,“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啟程吧。”
趙琮領著靖鉞司的人,還有府衙百余名官兵,壓著二十來車糧食準備出城的時候,沿途的百姓瞬間就被驚動,而馬車簾子直接掀開著,里面那少年模樣的面龐,讓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是太子!”
“太子殿下!”
有人壯著膽子大聲喊了一句,“太子殿下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