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望向窗外,語氣硬邦邦的,帶著再明顯不過的冷嘲熱諷。
“呵……沒想到樂安縣主竟是如此念舊之人,倒顯得是孤多事,枉做小人了。”
李知安本打算見好就收,不再逗弄他。
誰知齊逾越想越不是滋味,胸腔里那股莫名的酸澀翻涌得厲害,竟又冷不丁地補充了一句,語氣酸溜溜又帶著幾分他自己都未覺著的狠厲與決絕。
“只可惜,縣主再是念舊情也是無用,那人注定只會在北疆苦寒之地蹉跎至死,永世不得踏足京畿。”
以往大小官員凡流放,能回到故都的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李知安聞言,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宛如冰雪初融,春水微漾。
她抬起那雙明亮剔透的眼眸,笑盈盈地望向齊逾,故意打趣道。
“原來太子殿下與那位前戶部侍郎,竟有如此深重的積怨?這般盼著他永世不得回京?卻不知他究竟是何處惹著了殿下,竟讓殿下如此……耿耿于懷?”
齊逾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那副酸氣沖天、近乎失態的模樣,全然落入了李知安眼中,分明是被她故意戲耍了。
他耳根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但看著李知安笑得如同晨曦初照般的明媚面容,那點小小的不自在與懊惱瞬間便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與滿足感所取代。
他非但不惱,反而轉回目光,迎上她帶著笑意的視線,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緩緩點頭,坦然承認。
“不錯,確是積怨已久。”
這“積怨”二字,在他口中吐出,含義深遠。
齊逾一雙幽邃的目光緊鎖著李知安,其中含著的又豈止是朝堂政見之爭那般簡單。
兩人目光相接,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而難以言狀的氛圍,介于盟友的默契與男女之間的曖昧。
然而,與李知安這邊諧趣的情景相比,此刻狼狽逃回相府的李憐音,處境可謂是天淵之別,凄風苦雨。
她本以為憑著血脈親情,相府無論如何也會成為她最后的避風港。
可等李憐音拖著沉重疲憊的身子,發髻因為老仆行馬顛簸而微散,衣衫也因倉促趕路而顯得有些凌亂。
可等她好不容易捱到相府那朱漆瑩潤,石獅鎮守的威嚴門第前,還未踏上臺階,就被守門的小廝毫不客氣地攔了下來。
“大小姐,哦不,趙夫人,”小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視。
“實在對不住,相爺今日身子不適,早已吩咐了不見外客,您還是請回吧。”
李憐音氣得渾身發抖,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和屈辱瞬間爆發,尖聲道。
“放肆!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這相府的千金小姐!是這府里的正經主子!不是什么外客!讓我進去!”
這時,門內傳來小張氏冰冷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更顯涼薄無情。
“千金小姐?主子?李憐音,你早已嫁作他人婦,便是趙家的人,如今雖已和離,也與我相府再無干系,休要在此胡攪蠻纏,從哪里來的,便回哪里去!”
在小張氏看來,這個女兒早已成了一枚徹頭徹尾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