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絲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這賑災糧和河工木料,只是引子。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面。我要的,是他李元培……自己把藏在水底最深的那條魚,給我驚出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工部大牢,陰森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絕望的氣息。
虞衡司主事張德貴、營繕司主事王有財,以及幾個被牽連進來的倉大使、差役頭目,早已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們身上皮開肉綻,氣息奄奄,被鐵鏈鎖在冰冷的石墻上。
李元培一身暗紫色官袍,站在昏暗的牢房門口,臉色在跳動的火把光影下顯得陰晴不定。他身后跟著的心腹,正是工部左侍郎崔文煥,一個同樣精于算計、眼神銳利的中年人。
“說!賑災糧摻假,河工木料被換!是誰指使的?!”李元培的聲音如同寒冰,不帶一絲感情。他需要口供!需要能立刻交差、堵住悠悠眾口的口供!
“冤枉啊……尚書大人……下官……下官真的不知情……”張德貴被打得牙齒脫落,口齒不清地哀嚎著,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冤屈,“糧……糧食入庫時……明明……明明是好的……木料……也是下官……親自……親自驗收的……”
“不知情?”李元培冷笑一聲,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糧倉是你管,木料是你驗!出了如此紕漏,一句不知情就想搪塞過去?看來,是刑具還不夠分量!”他猛地一揮手。
旁邊如狼似虎的獄卒立刻獰笑著上前,拿起燒紅的烙鐵,毫不留情地按在了張德貴的大腿上!
“啊——!!!”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撕裂了牢房的死寂!皮肉焦糊的惡臭彌漫開來。
“住手!”旁邊的王有財目眥欲裂,嘶聲吼道,“李元培!你好狠的心!這些年你指使我們做的那些事還少嗎?!克扣工料,虛報款項,哪一筆不是入了你的口袋?!如今事情敗露,你就想讓我們當替死鬼?!你休想!”
李元培眼中殺機暴漲!王有財的話,如同尖刀,戳破了他最后一絲僥幸!“大膽狂徒!死到臨頭還敢攀誣上官!給本官打!往死里打!!”
“李元培!你不得好死!!”王有財在雨點般的棍棒下發出最后的詛咒。
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場景,聽著那刺耳的慘叫和咒罵,李元培的心在滴血,也在極速地冰冷。這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啊!是他工部體系的根基!如今,卻要親手將他們送上絕路!
“大人……”崔文煥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張德貴和王有財……恐怕是活不成了。他們知道的太多……而且,王有財剛才的話……”
“本官知道!”李元培猛地打斷他,聲音嘶啞而疲憊,眼中卻閃爍著老狼般的狠絕,“他們必須死!而且要死得‘合理’,死得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們就是罪魁禍首!”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牢房里所有的血腥和絕望都吸進肺里,“傳令!張德貴、王有財,貪墨瀆職,證據確鑿,畏罪……自盡于獄中!其余涉案吏員,流三千里,遇赦不赦!”
崔文煥心頭一寒,垂首道:“是!屬下明白!”
“還有!”李元培的聲音冰冷刺骨,“立刻!從本官的私庫……不,從工部的‘小金庫’里,調撥白銀三十萬兩!火速購買上等糧米,補足賑災糧缺口!再高價從南方緊急調運最好的楠木,補足河工所需!所有損失,工部承擔!所有罪責,張、王二人承擔!務必在朝廷和災民反應過來之前,把窟窿給本官堵上!要快!不計代價!”
“三十萬兩?!”崔文煥倒吸一口涼氣,這幾乎是工部多年積攢下的大半家底!更是李元培個人難以承受的割肉放血!“大人,這……”
“照辦!”李元培猛地回頭,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在崔文煥臉上,“銀子沒了,可以再撈!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沈硯清要的就是本官的命!這錢,是買命錢!”
崔文煥被那眼神看得遍體生寒,不敢再多言:“屬下……遵命!”
李元培最后看了一眼牢房里那兩具還在微微抽搐、卻已注定死亡的軀體,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有痛惜,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冰冷。他猛地轉身,大步離開這人間地獄般的牢房。官袍的下擺,在昏暗的光線下,掃過冰冷潮濕的地面,仿佛要甩掉上面沾染的血腥和污穢。
數日后。
工部衙門發出正式公文,同時抄送吏部、戶部、京都府衙。
公文詳細“查明”:虞衡司主事張德貴、營繕司主事王有財,利用職務之便,勾結奸商,貪墨賑災糧款,偷換河工木料,中飽私囊,罪證確鑿。二人自知罪孽深重,已于獄中畏罪自盡。工部已緊急調撥款項,購得足額上好糧米補入災區,并已重新采購上等楠木運抵河工現場。工部尚書李元培自請罰俸一年,并承擔所有因延誤造成的額外支出,以示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