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請離開吧。”
她終于側了一下頭,余暉擦過她眼角,仿佛有微光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阿赫瑪爾大人,素來不喜圣域被無謂的喧囂驚擾。”
她再次加重了“洛伊先生”四個字,如同在你們之間劃下一條清晰的鴻溝,確認著那個屬于逃避的假名。
這刻意的稱呼和逐客令,終于徹底擊碎了你最后一絲強撐的偽裝。
那些盤旋在心頭千遍的自責,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悔恨和心痛,沖口而出:
“坎蒂絲……我、我真蠢,真的蠢透了!”
你的聲音因用力而顫抖。
“和你共處的那些年里——從你第一次為我包扎傷口開始,到村口每一次守望的夕陽下……甚至直到昨夜篝火旁你眼中那幾乎溢出的溫柔……我竟遲鈍得像塊頑石!”
你深吸一口氣,肺腑間充斥著神殿冰涼的塵埃氣息,繼續剖白,字字帶著血痕:
“更蠢更可鄙的是……當昨晚,當那份深藏的心意再也無法被忽視時……”
“我沒有想著該如何回應你這份珍貴的赤誠……腦子里唯一轉動的念頭竟是……如何狼狽不堪地逃走!像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我以為把頭埋進沙子里,裝作看不見一切,那些讓我恐懼的‘問題’……就會像海市蜃樓一樣自動消失……”
“……”
神殿里的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坎蒂絲依舊一動不動,宛如凝固的石雕,唯有微微顫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內心并非全無波瀾。
深埋心底的恐懼如同藤蔓纏繞上喉嚨,你艱難地擠出那個一直折磨著你的心魔:
“……我害怕……坎蒂絲……”
你的聲音驟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我害怕當我終于掙脫復仇的枷鎖,終于回到這里……卻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純粹的‘南佑’。”
“我害怕……害怕當我這具被‘深淵’糾纏、不知何時會失控的‘怪物’之軀站在你面前時……會看到你最熟悉的眼底……涌現出的……厭惡、疏離,或、或……恐懼……”
當“怪物”兩個字終于從你口中沉重地滾落時,一直保持著緘默的坎蒂絲仿佛被閃電擊中!
她猛地轉過身!
長年握槍而顯得格外有力的手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重重地撐在冰冷的石磚上。
那雙平時堅毅、平靜,如同沙漠夜晚深邃湖泊般的瞳孔,此刻燃起了近乎憤怒的火焰,嚴厲地逼視著你,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帶著急促和痛心疾首的否定:
“不!不是這樣的——絕不可能!”
她的聲音如同穿破陰云的利箭。
“在我坎蒂絲的心底深處——無論你是南佑,還是洛伊——你從來、也永遠都不會是什么‘怪物’!你是……”
她激烈辯駁的話語還未完全落下,你心中那座搖搖欲墜的堤壩在這一刻被那飽含著信任與憤怒的吶喊徹底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