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緩緩靠在椅背上,胸口劇烈起伏。他終于明白了。
陳牧留下的,從來不是一個需要人去崇拜的代號,也不是一套冰冷的系統協議。
他留下的是一種“本能”,一種面對末世時,如何呼吸、如何心跳、如何活下去的本能。
這種本能,通過無數次言傳身教,通過那些被他拯救過的人,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灑滿了這片廢土。
十年時間,足以讓種子生根發芽。
他將那份匿名手稿的掃描件,鄭重地歸檔至他唯一可以完全掌控的L19節點。
在備注欄里,他敲下了五個字:“原型,驗證完畢。”
同一周,邊境線上,一場簡樸的交接儀式正在舉行。
“瘋狗”趙雷,這位“傳火者”組織的第一任總教官,正式宣布退休。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標志性的暴躁,只剩下一種卸下重擔的平靜。
“教官,這把槍……”新上任的年輕教官指著靶場指揮部門框上掛著的那把老式左輪手槍,小心翼翼地問,“是否保留下來,作為我們傳火者的精神象征?”
那把槍,是趙雷的配槍,也是當年陳牧親手為他改造的武器,雖然威力早已跟不上時代,但意義非凡。
所有人都以為趙雷會同意。
然而,趙雷卻搖了搖頭。
他魁梧的身軀走上前,親手將那把左輪取下。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拿出工具,熟練地將槍支拆解,取出了內部最核心的擊錘和扳機連桿。
他拿著這兩個小小的金屬部件,走到正在澆筑的新訓練塔地基旁,在混凝土凝固之前,親手將它們深深按了進去,只在水泥表面,留下擊錘頂部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形尖角,作為唯一的標記。
“精神象征,不該掛在墻上讓人瞻仰。”趙雷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傳火者耳中,“它應該成為你們腳下最堅實的地基,支撐你們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當晚,荒原的風掠過新建的高塔,氣流鉆過為擊錘預留的那一絲微小縫隙,發出了一陣若有似無的輕微顫音。
那聲音的頻率,與M1911手槍在黑暗中,被一只穩定的大手緩緩打開保險時,金屬滑塊摩擦的聲響,分毫不差。
更東邊的新墾區,豐收的喜悅與嚴峻的挑戰并存。
十四個新建村落,首次舉行跨區域聯合防御測試。
正午時分,十四個村落的了望臺上,村民們同時敲響了巨大的鐵質節奏板,沉雄的脈沖聲跨越田野,連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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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一陣突發的強風席卷而來,聲波被嚴重干擾,好幾個節點的節奏出現了混亂。
就在通訊系統里一片嘈雜,指揮陷入停滯的危急時刻,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抱著一截竹梆,爬上了村落最高的谷倉。
他側耳傾聽著風中殘存的節拍,沒有試圖去敲擊混亂的主頻,而是果斷地敲出了一段急促而有力的變奏。
這段變奏像一個引子,一個校準信號,瞬間抓住了所有慌亂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