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表情給云琛看得有點毛。
有句話咋說的來著,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大夫搖頭又嘆氣。
尤其是炎朗這種神醫,自打給云琛看病以來——
不,應該是說,從云琛知道他會給人看病,這么多年到現在,從來給誰把脈都輕松淡定,連霍乾念雙腿殘疾都一紙藥方就能好。
她還是第一次見炎朗表情這么凝重。
她一下有種自己得了什么不治絕癥的預感,后背直冒冷汗,剛想開口問,炎朗卻眉頭一松,表情恢復如常,道:
“去屋里躺下,我給你施針。”
云琛乖乖聽話,麻利在偏廳的貴妃榻上躺好,一邊動作,一邊不住打量炎朗的臉色。
他并不與她對視,只是輕聲道:
“你身體還好,還是老毛病,虧空太多,戰傷舊疾未除,且憂思過重,肝氣郁結。平時不要想太多,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云琛心瞬間放到肚子里,抹把頭上的汗,吁了口氣,打趣道:
“大夫,你以后注意點表情管理,你那眉頭一皺,我感覺跟看到閻王爺了似的!”
炎朗沒有接這句玩笑,用手指在云琛下巴輕點了一下,示意她閉嘴,然后唰唰抽出藥箱里的銀針,開始往她頭上扎。
一根,兩根十根二十根
旁邊來奉茶的蘭倩和小月兒都看呆了,沒想到云琛那么小的巴掌臉,那么丁大點腦袋上,竟然能扎那么多針?跟個刺猬一樣,看著好嚇人。
蘭倩和小月兒不由替云琛捏把汗,緊張得都不敢說話,卻見炎朗好像比她倆還緊張。
他雖然臉上面無表情,但已有汗水順著他鬢角流下來。
他反復不停地從針灸包里取針,手指竟有些微微顫抖。
很快,云琛開始感到眼皮子打架,一股濃濃困意襲來,在徹底睡過去之前,她像說夢話一樣,模模糊糊念了幾句:
“炎朗,你騙我我是不是病得很嚴重?顏十九說我又夢游了半夜鞋都不穿,就跑樹林里追兔子去了”
掐著最后那個“了”,她的腦袋像被人強制關停一樣,瞬間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能聽到的,只有炎朗一句哽咽又心疼的:
“睡吧,云琛。不怕,我在呢。”
炎朗就那么定定地坐在榻邊,看著云琛入睡。
直到她呼吸均勻,看起來打雷都驚不醒的那種,他才最后用兩根銀針封住她左右耳穴,然后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動作幅度之大,嚇了蘭倩和小月兒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