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低垂著頭,古時的村子里很團結,別說買了人跑了整個村子都會出動抓他,就是跑,他沒有戶籍,只能算流民,比奴籍還低一等。
天大地大,目前最好的存身之地貌似也只有這個小山村了,也不知道這家人好不好相處。
“我姓常,名金花,但我夫家姓宋,你現在叫我聲宋姨,過幾天就要稱我聲娘了。”常金花看著有四五十歲,個子不高,體型偏瘦,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裳,沒有補丁,但洗的發白。臉是瓜子臉,臉色蠟黃,發鬢梳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茍,頭上似乎還抹了油,油黑發亮的,她眉間蹙著深深的溝渠,嘴角也往下耷拉,像是常年不喜玩笑的人。
她話說的也毫不客氣,有些話現在就要說的清清楚楚,她花了這八兩銀子不可能不心疼,若真是娶了個拎不清的……
似是想起什么糟心的事,常金花臉色不好,拉過孟晚急著回家,她手勁很大,可能是無意識的,但也把孟晚攥的手腕生疼。
越是不想讓人看見,路上越是碰見了同村的人。
“宋大嫂子,這是打哪兒來啊,怎么還拽著個小哥兒?”
迎路撞上個穿著粗布舊衫的哥兒同常金花搭話。
孟晚現在已經能分得清男人和哥兒的區別了,哥兒大多比男人柔弱纖細,當然也有意外,同理女人也有長得糙的,都是極少數罷了。
當然這點差別不足以區分男人與哥兒,畢竟也有男人病弱貌美的,哥兒之所以能孕育孩子,身上明顯地方生有孕痣,大部分哥兒孕痣是長在臉上的,色澤鮮紅、大小各異、深淺不一。
面前這位哥兒年歲二十上下,孕痣便長在下巴上,暗紅色的一顆,米粒大小,略有些干癟。
孟晚沒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的孕痣長在哪兒,他這灰頭土臉的竟然也讓其他人一眼便看清了。
常金花連和人打招呼也是板著臉,“老二家夫郎啊,我從鎮上回來,趕回家做飯去。”
老二家夫郎便是宋家本家人,是常金花亡夫堂弟的夫郎,宋家在本村三泉村內是大戶人家,不是有錢的那種大戶,而是人口分支多的意思,除了宋家外三泉村田姓人口也多,還有零星幾戶外姓人,很受排擠。
這個時代講究誰家男丁多,哪戶便興旺,男丁少便被人隨意欺辱上門,族長的權利很大,甚至蓋過村長。
一族之長一呼百應,能使喚的動全族的兒郎。
但也不是全族的人都有錢,在村子里過得除非地主,大家都很辛苦,靠著老天爺吃飯,而且北地不如南方氣候好,一年只種一茬糧食,因此更為貧瘠,城鎮上眼見著不如南方繁華。
話回正題,這位堂弟家夫郎叫張小雨,從外村嫁進宋家五年來也沒生下一兒半女,小哥兒難生養是都知道的,因此閑話倒是沒有太多,他自己反倒和自己慪氣了氣,平時最愛與村里人閑話,聊聊這家夫郎長那家夫郎短,好像別人哪里不如他,他便舒心了。
張小雨捏著鼻子,“大嫂這是從哪兒帶來的小哥兒?這是掉糞坑了還是怎的,也忒不講究了。”
常金花臉色沒變,但孟晚察覺到她好似有些生氣。
“這是我娘家那邊的遠房親戚,家里遭了難,千里迢迢投奔到我這兒來了。”
“哎呦,那可真是可憐,這孩子多大了,在家的時候婚配過沒有?孤身來投奔親戚,路上沒遇上不長眼的吧?”
孟晚心里吐槽,再不長眼也沒你不長眼,沒見宋姨臉都快掉地上了。
常金花果然冷哼了一聲,一把擼起孟晚的袖子,將臂彎處的守宮砂抬到張小雨眼睛底下給她看。
“我這外甥兒清清白白的哥兒,要是誰敢傳出什么閑話出來,我便拉著他上你家找二郎說道說道,讓他休了你這不下蛋光扯閑的玩意!”
張小雨臉色一白,“你!”
“你什么你,還不快滾開!”常金花拉著孟晚氣勢洶洶的撞了他個踉蹌,氣勢沖沖的往自家院子走去,獨留下氣得跳腳還不對常金花叫囂的張小雨。
“剛才碰見那個你管他叫二叔嬤,以后在村子里走動少搭理他。”
常金花推開自家院子大門,邊走邊對孟晚說教,她早年便開始守寡,若不是為人冷厲,孤兒寡母早被人吞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