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嵐拎著兩壺夫君生前最愛的燒刀子,來到了后院那座小小的衣冠冢前。
沒有墓碑,只有一抔黃土,幾塊青石。
她沉默地坐下,拍開泥封,將一壺酒緩緩傾倒在墳前。
濃烈的酒氣瞬間彌漫開來,刺鼻又熟悉。
“聽見了嗎?”
她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朝廷要建女子騎兵,叫鳳翎營?!?/p>
另一壺酒,她仰頭灌下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也點燃了眼底沉寂已久的火焰。
“家里沒了老人,也沒給你留下血脈……”
“我守在這里,日復一日,等著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還有什么意思?”
她又灌下一口酒,任由酒液順著下頜滑入衣領。
“你說過,這張弓獵得了狼,也護得住家。
現在,家沒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弓身,指尖帶著微顫,
“那就用它,去獵殺那些毀了你、毀了無數個家的豺狼吧。”
月光下,蘇青嵐的側影單薄,眼中卻不再有空茫,只有一種重新凝聚的決絕。
番外鳳翎啼血(01)
她就那樣坐著,對著孤墳,飲盡了壺中最后一口烈酒,也說盡了三年來所有的沉默與哀慟。
翌日清晨,霜寒露重。
蘇青嵐洗凈了臉龐,將一頭青絲緊緊束起,換上了一身漿洗得發白的粗布勁裝。
她仔細擦拭了那張柘木獵弓,將它背在身后,又將夫君留下的那柄短匕鄭重地揣入懷中。
推開院門吱呀作響,沒有再回頭,背影在荒涼的村道上拉得很長。
臨時征用的宗祠門前,歪歪斜斜掛著一張寫有“鳳翎營募勇處”的糙紙。
被風吹得一角簌簌作響,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昨夜的冷露在青石階上凝了一層薄霜,踩上去留下清晰的濕痕。
祠堂擺了張掉漆的舊木桌,小吏棉衣外頭裹著件皺巴巴的青色吏服,此刻正揣著手、縮著脖子打瞌睡。
此處只余他一人,需要等待上頭撤回征兵令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