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玥一時沒理他,抬眸望去,眼見著比第一日抵達時見到的人要少了一些。
那些坑丁衣衫襤褸,幾乎個個面有菜色,佝僂著身子不敢直視,卻總在抬眸,試圖去看清身著玄色外衫貴人臉上的表情。
籠在袖中的拳頭緊攥,她淡淡開口:“倒是差點忘了,長姐離開前有所囑咐,裴大人。”
裴雪樵陡然一個激靈,往前踏出一步,“下官在。”
“長姐讓你記錄坑丁姓名,包括重病死去的那些,若有后輩子孫,同樣記上?!?/p>
說著話這才喚周延清起身,“我無法保證一定可以免去奴籍,但會上報長姐。
有周縣令臨危不亂、治水得當?shù)墓?,相信陛下定會斟酌封賞?!?/p>
“是!下官代這些坑丁、代赤巖縣百姓謝過殿下?!?/p>
不遠處的坑丁們見狀也全部跪下,“謝過殿下!”
雖說借了長公主殿下的托辭,周延清心中還是有所懷疑。
不過看到秦昭玥聽到這話嘴角抑制不住的喜悅,還有面對坑丁跪拜時微微仰起的頭顱,這份疑心又立刻淡去了不少。
難怪這日要穿得隆重,比送長公主出行時還要扎眼,原來是為了這一刻嗎?
“殿下,是否立刻啟程追趕大殿下?”
“不急,再歇……再看看溝渠引流的效果,起碼也要待上一日,明日再出發(fā)。”
好家伙,差點把心里話禿嚕出來了,那親兵嘴角扯了扯,卻還是答應(yīng)下來,“是!”
秦昭玥沒有等裴雪樵的統(tǒng)計結(jié)果,立時就離開了礦場。
馬車上,掀開車幔眺望雨幕,面色無喜無悲。
自然是沒有什么“長姐囑托”,不過這種手段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她也不那樣認為。
天高皇帝遠,本來就都是罪民,到時候朝廷真給了脫去奴籍的名額,說到底還不是縣令說了算。
本來礦上就盤剝嚴重,怕是那些名額都得競價,價高者得。
眼下這局勢,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總比黑不黑、白不白得強。
回了宅邸,拒絕了縣衙慶功宴的邀請,倒是又得了不少食材,晚膳尤其豐盛。
子時,和衣而臥的秦昭玥睜開了眼睛。
流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殿下,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