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亭頓了一下又說:
“因沒有女眷在,這宅子便也沒有安排丫鬟婆子的,廚子是雇的,每日帶著幾個徒弟采買做一日三餐,但他們不被允許住在宅子里,顧崇山就喜歡吃這個人做的菜,說是用了十多年了,案發后找到這個廚子,他就住在城里,病了好幾日了,左右鄰里都可作證,這廚子說以前也有這般情況,家中有事或者生病,護院中有一人可暫時替代他做幾日飯菜,顧崇山十分的惜命,不會輕易吃生人做的飯菜,這廚子歇了,跟著他的那幾個徒弟便也歇了,說是護院不喜他們,若沒有那廚子護著,護院常欺負他們?!?/p>
李昭點點頭,示意梁文亭繼續。
“是鹽倉的人報的官,我當時沒敢耽擱,帶著衙役便去了,那場景……著實駭人!”
“大人可有命人將尸體擺放何處畫成圖?”李昭又插了一句。
梁文亭還沉浸在當時看到的畫面中,李昭這一問,倒是迅速將他喚醒,他忙說:“有畫下來,我這就命人拿來?!?/p>
李昭擺手說:“不急,顧崇山這等身家,身邊的人,尤其是隨從理應都有些工夫在身吧?”
梁文亭下意識的又看了眼魏然,發現這人臉上的笑意更濃幾分,他雖有不解,但還是答道:“自然是有些功夫,護院那些人沒功夫也成不了護院,聽說顧崇山身邊的隨從功夫更高,我核對過了,都死了?!?/p>
“誰為人證?”
“自然是顧崇山的家人,死者大部分也有家人,后來相繼過來認尸,死者均已確認身份,這一點毋庸置疑?!?/p>
“不是說發現的時候,尸體都已生蛆蟲了嗎?按理說死亡時間都難以推斷,還能辨認?”
梁文亭連著擺手說:“并非所有尸體上都生出蛆蟲,而是在屋中的幾具尸體……尤其是顧崇山,他那屋中不但有地龍還有炭盆,他怕冷,炭盆可能燒的快些,但地龍熄滅需要些時間,他又穿著厚厚的錦袍,才使得……”
“就是說他很可能是準備出門的時候被殺的,或者說是要與兇犯一同出門的時候?!蔽喝惠p聲說了一句。
梁文亭忙說:“我當初也是這么想的,便命推官去查顧崇山那幾日的行程,發現與顧崇山有牽扯的、且經常與顧崇山來往、進出顧家是常事的,有這么幾個人,一個叫羅萬山,也是鹽商,與顧崇山既有合作又相互下絆,難說是敵是友……”
“如何合作?”魏世好奇的問。
“他們相互代運私鹽,每趟抽取三成利,且他們二人的鹽倉中都用香灰混鹽增加分量,這事兒肯定是倆人說定的,但二人也曾因為爭碼頭,手下之間動過手,這點恩怨聽說是一直沒了結,但淮城是顧崇山的地界兒,即便羅萬山想動手,怕是也不會在顧宅動手,他的人進顧家,定會被顧崇山的人盯緊了,況且案發那幾日,羅萬山和他的手下一直在成州,買兇殺人不是不可能,而是……”
“進不了顧家。”李昭接口道。
梁文亭輕咳一聲,點了點頭,又說道:
“與顧崇山走的近的,往來頻繁的還有鹽運使司的官員,這些人如今都在牢中,但,唉,你們說他們真說是因為鹽引虧空的窟窿太大而殺了顧崇山,那不等于將自己貪贓枉法的事擺到明面上了?還一殺便殺了十七人!沒道理嘛!”
梁文亭雙手一攤,又說:“還有一個姓李的巡鹽,剛你們也問顧家后院的那些人怎會等了幾日才到前院看看?一方面是因為顧崇山家規極嚴,另一方面每日自有巡鹽從碼頭到鹽倉巡視,一日走好幾趟,出事那幾日正是這個李巡鹽的班,偏他就偷懶,停了三日工,待衙役前去捉拿,他都已經出了城,衙役是在城外將其捉拿的?!?/p>
“他自己可沒這能耐殺了十七口?!蔽喝徽f。
“正是此理,我想著定有幫兇,哪知審問之后才知此人不過是貪杯,得了些好酒,便日日飲醉,耽誤了出巡?!?/p>
李昭‘哦?’了一聲,問:“當值的人只他一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