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要以最高的誠意和最鄭重的態度交好他……對方可以不要,但我們不能不準備,如此才能盡可能令其對我等產生好感。
畢竟今日之事一旦傳開,用不了多久,不說南樂縣,就算整個天下,都會‘何人不識君’!
現在我等還有資格接觸到徐先生,可用不了多久,便沒資格了……南樂縣,只會是他短暫駐足的地方。”
一番分析結束,金雄衛將內心的想法盡數說完,隨后望向陳坦之。
陳坦之點點頭,卻沒有回應,而是緩緩轉過身,向窗外波濤洶涌的江河碼頭看去。
他已顯蒼老之色的面容被小小的窗子困住,神情閃過些許落寞。
“……義父?”金雄衛以為是自己的回答不好,默默低下了頭。
身形高大的老人披著單薄的長衣,滿是褶皺的大手按在窗臺上,深邃卻泛著濁色的眼眸遙望著那片江河。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穿著粗布短衫的少年,乘著簡陋的小舟,在河面上與嘶吼的浪濤搏殺。
他久久不語。
而當他再次開口的時候,不知不覺間聲音已經嘶啞起來,一行眼淚順著衰老的面容墜下,滴落在手背上。
“如果我再年輕十歲,哪怕十歲,我都會投效于他,用壯年的最后一段余熱和熱血,為現在的自己創造可以時常回憶的經歷。”
“如果是青年時,那更好了,我會拋棄基業追隨他,哪怕再次一無所有、經歷無數風霜。”
“倘若是少年,我會毫不猶豫的以此生獻給他,跟隨他,見證著、并隨他一并成為震動天下的豪雄……”
“可是,我老了,我都不是。”陳坦之牙齒顫動著,神情落寞至極,眼睛卻怒而圓瞪,極為猙獰。
他憤怒著自己的衰老,自己的無力,自己的孱弱。
“我的雙目渾濁,視物模糊,再也找不到遠方的航向。”
“我的身子衰弱,沒有力氣,一身傷病,倘若再次一人乘小舟與怒浪搏殺,我會被瞬息吞沒。”
“我的直覺、我的感官、我的一切……除了衰老在加深、蔓延,其他都在衰弱。”
啪嗒!
啪嗒!
淚水紛紛滾落,砸在地上。
當金雄衛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那本應如雄獅一般、在他心中形象最高大的男人,此刻佝僂著脊背,蒼髯白發,褶皺堆疊的臉上滿是痛苦與不甘,以及脆弱。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也是首屆龍王關三關全勝、“漕運龍王”之稱加身,被漕幫所有人敬仰尊崇的存在啊。
金雄衛嘴唇哆嗦著,身體也不自覺顫抖起來,他想說些什么,卻難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