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一嗓子怪叫,手一哆嗦,那只肥雞“噗通”一聲掉進了火堆邊緣,激起一片火星。
林平連滾帶爬地往后一縮,驚恐萬分地扭過頭,活像見了鬼。
當他看清是黑蛋那張氣得發黑的臉時,那份驚恐才像潮水般退去,迅速被惱怒和厭煩取代。
看清來人后,林平那張驚魂未定的臉瞬間松弛下來,甚至還擠出一絲假模假式的熱情笑容,變臉比翻書還快:
“呦嗬!我當誰呢!這不是黑蛋兄弟嘛!”
他故作輕松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角瞟著火堆里的雞,腳后跟不著痕跡地把雞往枯葉里撥拉了一下。
“這大半夜的,你小子貓在這犄角旮旯干啥?嚇你林哥一大跳!”
他把藏雞那只手背到身后,試圖混淆:“凍得睡不著?出來溜達溜達?”
黑蛋的怒火幾乎把冰冷的空氣都點燃了,他手指哆嗦著,直戳林平試圖遮掩的地方:
“裝!接著裝!老子兩只眼睛看得真真兒的!公社丟的那只寶貝疙瘩老蘆花,是不是就在你這狗雜碎手里?!你擱這兒燎毛,是想燒了毛好毀尸滅跡,是不是?!”
林平臉上的假笑猛地僵住,眼神像受驚的老鼠般亂竄:“黑……黑蛋兄弟,你這說的啥話?啥公社的雞啊?”
他干咳兩聲,強擠出點哄騙的語氣。
“你肯定眼花了!這……這是我今兒走運,在山里頭逮著的!正宗的野味!你看這……”
他側身想指指那雞,又立刻覺得這謊撒得太沒邊兒,趕緊打住,把“逮著”兩個字咬得嘎嘣響,仿佛聲音大點就能變成真的。
“野味?!”
黑蛋怒極反笑,猛地往前逼了一大步,篝火映著他胸膛起伏,氣勢逼人。
“你他娘的哄鬼呢?!你當老子瞎?山上野雞那尾巴毛恨不得拖到地上去!你這雞有半根長尾巴嗎?!”
“這毛色白得晃眼!跟你剛才在公社門口嚷嚷身正不怕影子歪那屁話一樣,白得惡心死人!糊弄誰?!”
“公社丟的那只老蘆花,跟你手上這個,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癟殼臭蟲!”
林平被這連珠炮似的揭穿逼得踉蹌后退半步,臉上那點假模假式的客氣徹底繃不住了,羞惱和兇狠瞬間翻涌上來:
“你懂個屁!雞都長毛,白的灰的,不都是雞毛?!少他媽的給老子頭上扣屎盆子!”
他眼睛快速地掃著四周黑黢黢的林子,語氣陡然帶上毒蛇般的陰冷。
“還有!你他媽怎么知道老子在這兒?擱這兒蹲老子是吧?黑蛋,咱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這么干,是啥意思?活得不耐煩了?!”
“沒啥鳥意思!”黑蛋吼聲震得火苗都晃,唾沫星子幾乎濺到林平扭曲的臉上,“就是看不慣你這齷齪樣!”
“偷了雞還敢往我成哥身上潑臟水!有卵子就跟我去公社!找陳主任當面對質!”
“把你的寶貝野雞和陳主任那只比比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