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事蜩螗,與陛下十多年的肆意妄為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大漢沒有到谷底,但也探到谷底了,即便心中的話不能說出口,但中、外兩朝官吏的想法大體相同,年少的上君不論怎么治國,就是什么都不做,在某種程度上說,大漢都會往上走。
不是國事在給陛下添亂,是陛下一直在給國事添亂。
但這一個理由,是說服不了顏異、趙禹的,畢竟,他們的身家性命可都系于府金之上,私將府金交給當(dāng)國儲君,等陛下知道了,必然會殺了他們,可能還會牽連家族。
“其二,天家之爭,不是什么隱秘,陛下、上君,我與你們都一樣,誰也得罪不起,推心置腹的說,現(xiàn)在的陛下,幾近孤掌難鳴,哪怕陛下聽聞府金移動,從甘泉宮迢迢而回,父子之間,孰勝孰敗是未知之?dāng)?shù),但我大漢,可就立時大廈將傾了。”
社稷之重。
頓時壓的顏異、趙禹有些踹不過氣來,可卻依舊難以下定決心。
公孫弘不想毀謗圣譽(yù),可到這會兒了,只能繼續(xù)道:“上君對待臣下的寬厚是眾所周知的,日后上君登基,即使無功,也會給予一定的賞賜。
如果是陛下恢復(fù)執(zhí)政,以陛下如淵如海的龍心,反對過陛下的人,恐會立死,而首鼠于陛下、上君兩端的人,也難逃一死,至于支持陛下的人……”
沒有說完的話,最是惹人聯(lián)想,顏異、趙禹都是老臣了,想到竇太皇太后、王太后相繼薨逝后,陛下無差別的殺戮,就內(nèi)心沉重。
支持陛下,估計有買不完的白鹿幣!
什么時候沒錢了,也就到了死亡的時刻。
支持上君……麒麟閣上還能增添名字嗎?
“究其根本,一個小小的稟奏,就是罪魁禍?zhǔn)祝液湍銈儯司褪钦厥碌母矗銈冋f,我這番話對也不對?”
“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是老相國推斷的,既然老相國推心置腹,下官也有一句剖心之言,陛下這十?dāng)?shù)年,也算是個英武有為的皇帝吧?”趙禹不愿道。
作為酷吏,結(jié)局是注定的,狡兔死,走狗烹,老主人性格暴虐,不完全是好事,小主人性格未定,好、壞更是難定。
相較于小主人,他覺得老主人更可靠,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有塊骨頭啃著就足矣。
公孫弘沒有接言,倒是顏異接言道:“只是,陛下太好大喜功了些,相國,我跟你走。
少府庫金多少,我不得而知,但我想,孝文、孝景之后,府庫萬萬金之景已然不在,他日府庫空空,便是少府卿的死期,想來這一天,不遠(yuǎn)矣!”
陛下移居甘泉宮,那占地萬畝的離宮不可避免的要大動翻修,百萬金砸進(jìn)去都未必夠,再加上跟隨陛下前去的中朝官吏、嬪妃、宮娥、寺人、觳抵優(yōu)俳,等等,人吃馬嚼,當(dāng)少府之金撐不住的時候,誰是少府卿誰就得死。
陛下不可能承認(rèn)是自己的好大喜功,將孝文、孝景之治的無數(shù)積累損耗殆盡,那么,制造一場大火,燒去空空如也的府庫,然后對外宣稱,少府卿監(jiān)守自盜,盜走盛世遺澤,還放大火燒去了所有的痕跡,就成了很好的解決辦法。
孝文、孝景二帝的寶藏,將成為千秋萬代的傳說。
而那個監(jiān)守自盜、鏟跡銷聲的少府卿及家族,想好死都難,少說也得誅個三族吧?
誅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趙禹身體一顫,“大漢的以后,還要看上君,老相國,府金之事,我悉聽尊便!”
“那好,庫金之事,就這樣定了!”